楚之凌不说话,只望着辛越,她的眼睛有些红肿,想来是曾哭过,本就素白的小脸越见苍白,颈部上绵延着淡蓝色的经脉,巴掌大的小脸上几缕发丝零散地垂落下巴上,将唇也显得没有一丝一毫血色。
她说话再狠,安静下来的时候,却就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瓷娃娃,脆弱可怜,几乎没有生命气息。
屋内沉静非常,西边的天空已是黄晕一片,有黑色的鸟在干燥的树枝间啼叫着,空气中弥漫着秋日落叶般的香气,雨过天晴的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的泥土香,那气味并不如何刺鼻,轻嗅间却让人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起风了,风声,树叶落地声,枝桠交错的沙沙声,还有湖水微微翻滚的声音,以及衣袍翻飞的婆娑声,交错杂乱地响起,让人辨不清楚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又是虚妄。
不知出于何种心情,楚之凌不想再见到辛越的脸,他侧过身,望着西边落日的方向,那里有冰凉的光轮在缓缓下沉,如同他的心,渐渐深入昏暗的世界,得不到光明。
黑夜如潮水一般覆上来,庭院中传来街道上的更鼓声,一轮冷月残勾而起,驱之不散的阴霾云层随之而上,丝丝缕缕铺满周遭,人间变得十分的阴暗,几近睁眼如盲。
楚之凌抬起眸子,负手望天,他眼神空空,似是梦中,又似梦醒。
疲累像是漫山遍野的蔓草在他的体内滋长,他忽然就咳了咳,手扶了扶震痛的额,一双狭长的凤眸间,隐隐可见青黑色的痕迹,昏暗的月光恍然落到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仿佛身处魔怔的牢笼,走不开,亦甩不掉。
他喉头像是有千万斤的东西堵住一般,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心像是被万钧之物压制住,闷闷的,连吐气也变得十分艰涩,待到他长呼了一口气,可以张开口发声的时候,却发现,他早就遗忘了要说的话,任凭如何地搜索枯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即,一阵汹涌的腥甜味从肺部发源,如潮水般逆流而上,涌上他的喉咙口,他极力地忍住,快速地打开辛越的房门,迈出去,走到风轻云淡的廊外,才开始无顾忌的咳嗽。
时间倏忽,寒鸦凄切。
“大哥……”
楚之凌忍了忍咳意,转头道:“是子罗啊,找大哥有什么事,是不是宋畅疾病复发了?他是不是伤还没好,就忍不住要闹腾了?”
欧阳子罗只摇了摇头。
“生意上出了什么问题吗?你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还是陈刚那家伙,又欺负你了?”
欧阳子罗摇头道:“没人欺负我。”
“那你是怎么了?你这孩子,越发闷葫芦了,真不适合当海贼啊。”楚之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大哥,”有些怯生的小少年眼黑黑的,亮亮地望着楚之凌,沉凝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哥,你去休息一下吧,我们会很听话的,不会让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