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妈妈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好一会儿才猛然醒悟。
夫人怎会愿意给庶子娶一房这般机敏的媳妇?
自己真是老糊涂了!
“那是不是让周大管事路上安排人……”曹妈妈问得隐隐晦晦,面上掠过一丝狠厉之色。
定国公夫人嗔了她一眼:“连后罩房那些娃儿我都留下了,何况是她?”
“那是夫人慈心。”曹妈妈赔笑道,“横竖那些娃儿身契归了咱们府上,到时打发他们远远地去乡下庄子上也就是了,反倒是这位纪家姑娘,若不说给四少爷,那……”
“再看看吧。”定国公夫人沉吟,“她今天既如此相求,想来是个知时务的。昨日听梧哥儿他们所言,这一路上她也并未对恪王起疑。只是一样,中间夹着婉儿的名声……不过,此事也关着她自己……”
思量了片刻,也不知定国公夫人心里到底作何盘算,略过了这个话题,问曹妈妈:“外头都准备好了?恪王身边的人可安排严实了?”
“正要回您。”曹妈妈笑道,“夫人的车拨了缝儿,这会子正在修整,老奴骂了管车的小子一顿……所幸再有半天的路就到安阳,迟一点倒也无碍……恪王身边的人皆是周大管事亲自挑选,适才在外头,周大管事让我回您一声,色色俱已妥当。”
定国公夫人点头:“妥当就好,回头你叮嘱他,务必要小心谨慎。”
“是。”曹妈妈应下,“要老奴说,夫人也不必太过忧心,如今这安阳地界俱已盘查彻底,便是一只蚊子,若不是咱们家的,只怕也近不了恪王的身。”
“我何尝不知。”定国公夫人正色道,“只是这心里实在是怕了,你是知道的,当日得了消息,真真是神魂走了脊梁骨……婉儿她娘是我嫡亲妹子,在她家的地头出了事,岂不是与在我家出事一样?而且那会子梧哥儿他们兄妹就与恪王在一处……若真的有什么,宫里那位只怕头一个就要疑心到国公爷身上……这几年国公爷虽则掌着一方兵事,在一众开国元勋的子孙当中也算是头一份,可也正是这头一份,宫里那一位岂有不猜疑的……”
定国公夫人担惊受怕了这些时日,如今总算尘埃落定,当下对着心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篇话,“……所幸他们几个机灵……如今无事,实乃菩萨保佑。”
曹妈妈跟着念一声佛,笑着开解道:“菩萨也保佑,主子们也着实机灵……世人都说福祸相依,眼下经了此事,宫里那一位可不是更看重咱们国公爷了?夫人只管宽心。”
……
正房主仆俩密谈之时,纪芜正与婉儿在院子里说话。
“……这样说来,妹妹不日就要上京了?”婉儿面露遗憾之色,“可惜我这一趟要家去,没法子在京中与你一聚。”
纪芜笑眯眯道:“横竖我往后就在京中住了,姐姐隔个一年半载,总要进京给夫人请安的吧?相聚的日子多着呢,也不急在一时。”
婉儿释然一笑:“妹妹说得是。”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不外乎是婉儿告诉纪芜京里哪一处的衣裳料子好,哪一家铺子的香露儿清香,纪芜对这些没兴趣,又细细打听了哪几家的菜品出名。
正说着,错眼见前门里几个小厮簇拥着穆小胖出了门,纪芜收回目光,随口问了一句:“世兄身边怎不见当日那小厮?”
“妹妹问这个做什么?”婉儿闻言,立时狐疑地瞅了过来,面色凝重。
凝重?
纪芜错愕。
不能问的?
心念电转,纪芜心中暗道倒霉,自己随口一句话也能踩中地雷,面上却很是随意道:“方才见世兄打前门出去,好几个小厮围着,面生得很,随口问一句。”
又疑惑:“姐姐怎么了?”
“没,没什么。”婉儿意识到失态,遮掩道,“连日车马劳顿,身子到底有损,站这一会儿就头晕耳眩的,想必面色难看得紧。”
“可不是,方才姐姐的脸色……有些吓人。”纪芜缩缩脖子,关切道,“姐姐回屋子里躺一会儿吧,等下可又要上路了。”
“好,妹妹也回去略歇歇。”
……
这一日,车队走得并不快,直到日暮时分方进了安阳县城。
曹妈妈亲自带了人送纪芜回纪府,同行的还有一大车衣食玩物,去给二老太太请安时,也很明确地把纪芜被拐的这几天说成了在外做客。
纪宋氏在一旁眼珠子都要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