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烟柳浓绿,红日西沉,我们行至一道阔水前。
水面甚宽,奔流涛涛,正是黄河。
诚然我没见过黄河,却不妨碍我一眼认出它,因为这河实在是太黄了。它不叫黄河,别的河没好意思叫的。
河岸边光秃秃空荡荡的,有一个小渡头,就地搭了个破草棚。
摇光下马,向着草棚的方向去,我也立即翻身下了马。
摇光便驻足,等着我到他跟前,和我并肩而行。
掀开草棚的破帘子,见一老大爷坐在炕上,正吞云吐雾地抽旱烟,瞥我们一眼,嗓音浑浊不清,“过河的?等我抽完这袋烟。”
摇光顿了一顿,问道:“我们有四人,还有三匹马一头骡子,这渡口可还有别的船家?”
老大爷磕磕烟斗,说话声像是生锈了的铁锯拉木头,“张家庄张员外嫁闺女,走的是水路,别家船都送亲去了。怎么,怕我的羊皮筏子渡你们不成?那就等明天办完喜事,那群小的就回来了,你们再过河吧。”
羊皮筏子……
摇光面不改色,“容我们几人商量一二。”
将这个噩耗告诉了曲鹤鸣,我无奈地说:“现在要么坐羊皮筏子过去,要么游过去,再不行只能水上飘了。”
曲鹤鸣瞥我一眼,“水上飘?你会?”
我不屑地瞅他,“水上飘我是不行的,但是我会水上漂!”
我料想曲鹤鸣看我不顺眼,我们是注定不能愉快相处的。既然这样,我也决定不再忍让,但凡他噎我一句,我一定要噎回去,看谁噎死谁。如此,方是长久之道,不然我早就郁卒而死了。
经过讨论,我们决定今晚就乘羊皮筏子过河,到对岸好找客栈住下。
不过老头的羊皮筏子不够大,载我们四人刚好,几匹马和骡子兄就不好办了。
他给我们出主意,“你们若是不放心,就先载牲口过去,当然人先过去也成,反正都是一样的。”
我严重不同意,“人和牲口当然不是一样的!”
老头哈哈一笑,“老头子摆了一辈子渡,在我这,人和牲口是一样的,都是渡客。”
我表示我不服,老头子说不服也没用,除非我不过河。
我决定过河之后再和他理论。
先把骡子兄和小黑和燕小山送上羊皮筏子,我们在岸这边等候。
两刻钟后,老头子折返,把另外两匹牲口送上筏子,说:“还能再捎一只。”
我立刻指着曲鹤鸣道:“捎他吧!”
曲鹤鸣瞪向我。
我严肃地说:“要把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
曲鹤鸣拂袖,也上了筏子。
我问摇光,“我是不是很高风亮节?”
摇光抬手揉揉我的头顶,微微一笑,“一般高风亮节。”
我,“……”
我以为,支走了曲鹤鸣和燕小山,我终于能抓住机会和摇光亲近亲近了。
哪想就看摇光脸色一变,抬手示意我噤声,侧耳凝神,是个静听的模样。
摇光神色凝重,“有三人快马正向此处来。”
我耳力不及他,要想听到动静,只能趴在地上以耳贴地仔细听……但是我怎么可能在他面前做出如此不雅的姿态?
我立即环视四周,见黄河岸边空空荡荡,荒荒凉凉,没有一处匿身之地。
正自纠结,摇光一振臂抄过我腰,腰身被他手臂锁住和他并肩。我吃惊地看向他的侧脸,忽觉他身后景色正急速倒退,脸颊畔风声大作。我过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摇光带着飞离地面,回头寻望,他竟已抢出数丈的路程了。
纯阳轻功梯云纵,身法轻灵,高低进退自如,真正的上乘轻功。
我是第一次见识这门轻功,顿时为它所心折。
当然,往更深刻的层面上讲,我是为使这门轻功的人所心折。
这样在空中静静凝视摇光的侧脸,他眉眼如画,丰仪沉静,简直叫我挪不开眼。
诚然我也确实挪不开眼,因为他把我搂得太紧了,我转转脑袋是有难度的。
摇光目视前方,提气疾行,寻到了山坡的凹陷处。
山脚有树木掩映,青森森的一片,我们躲进其中,不多时,便听到有奔马疾停的萧萧嘶鸣。
我缩在摇光怀里,小声说:“你轻功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摇光抬手理了理我额前的乱发,唇角微微扬起,“其实我可以更厉害的。”
我立刻安慰他,“你身上的毒没解,还有伤,肯定不能发挥完全啦。不过不要心急,谁也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对吧?”
摇光黯然道:“不是。”
我,“嗯?”
摇光伤感地说:“我因受伤,只能使出五成功力。但梯云纵,只消使出五成功力便可快步如飞。我方才带着你,却只使出了两成。”
我抽抽嘴角,“你什么意思?”
他惋惜地说:“你太重了,我带不起来。”
我,“……”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从来没有这么卡过,痛苦的要死,我说从早写到晚有人信么?我就是时速100的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