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情不自禁地出了一口大气,这才感觉到,即使窗外凉风习习,她的后背早已汗湿。
刚才的情景,实在十分艰险,也就是狡猾的七丫头接了过去。如果是她自己来应对,只怕早已露了馅儿。
“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二姐姐之所以能在二个月内绣完那么大一幅图,根本原因在于她只用了一种针法,整幅绣品只用一种针法刺绣,倒的确是我家六姐姐首创的;家里姐妹看着极雅致,觉得稀奇,就都学着绣了。其实,这种针法本身并不稀奇,我一说你们就懂了,就是最简单的黄梅挑花,所以绣起来很快。不要说二姐姐了,就是我这种生手,也能在二个月内绣完,不过绣的差一点儿罢了。”
甄宝人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真真假假,假中有真,尤其她说这种针法是擅长刺绣的六姑娘首创的,无形中就解除了大家心底的疑问;毕竟,六姑娘的绣工如何,穿在甄宝人身上的衣裙就能说明一切。
她还在最后将最笨的自己当成了参照物,成功地将原本追究二姑娘能否绣完绣像的问题,偷换了概念,转换成自己能否在两个月内绣完这幅绣像。
如果说,是六姑娘发明了一种新奇的针法,能绣得很快;最不擅长刺绣的七姑娘都学会了,也能在两个月绣出一幅成功的绣品;那么顺理成章的,二姑娘能绣成那幅西王母祥云图,也就并不足为奇了。
韩露雨与魏静香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睛里流露的,都是不可置信。
甄六姑娘的水平,她俩当然无异议;可是不学无术的七姑娘,居然也说自己两个月能绣完,她们如何肯相信?
因为她们如果相信了甄宝人的话,那么二姑娘能绣完,就更加没有问题了;毕竟二姑娘的水平,那还是在甄宝人之上的。
这两人不肯信,还有一个潜意识,就是以前二姑娘在这两人面前,太过贬低甄宝人了。在二姑娘口中,七丫头简直整个儿一个花痴,见了男人就往上扑,嘛嘛都不会的主儿,这种印象已经深入她们的心了。
那时的二姑娘,故意那样说,就是存心在魏静香面前抹黑甄宝人,进而影响魏铭秀的选择,不再选择甄宝人为世子妃。
甄宝人哪能看不出这两人不信,眼珠一转,看着一旁瞪大眼睛看热闹的薛君宜,问:“君宜妹妹,我曾经送你的灯罩,用的就是黄梅挑花,可否借用一下?”
薛君宜愣了愣,说:“可是,不在我手里呀!上回跟你说过了,被我家晓白哥哥抢走了。”
“那......能否跟薛大少爷借用一下呢?”甄宝人头疼了一下。
她最怕的,就是这一位大少爷了。
“我当然没问题啦!可是,我家晓白哥哥脾气大着呢,他看中的东西,我可不一定借得成。”君宜一摊手,眼神儿既真诚又无奈。
甄宝人有点哭笑不得,点点头说:“你跟他说我不过是借用一下,要么,借一还二好了!”
薛君宜眼睛一亮,这个条件似乎能成,赶紧点点头,对身后侍立的小丫鬟说:“雀儿,你去跟晓白哥哥说一声,就说甄七姑娘想借灯罩用一下,他要是同意了,七姐姐答应会借一还二。”
雀儿答应一声,快步走出茅亭,穿花径过游廊,出垂花门到了外院。
薛晓白的院子在正厅的东边,自成一个独立的四合小院,门前守着两个总角小厮,正逮着空档,头挨着头说说笑笑。
认得雀儿是薛君宜身边的小丫鬟,也不上前盘问,任由她进去。
眼前的院子里无草无树,地面平饬如镜,墙角搁着靶子、石锁、木桩等物,那都是薛晓白练武用的。
四个青衣小厮坐在台矶上晒太阳,百无聊赖地赶着苍蝇,见雀儿进来,笑嘻嘻地说:“小麻雀儿来了,可有什么新鲜事儿?哥哥们正无聊的慌。”
雀儿常被薛君宜差遣过来,跟他们很熟,说:“奇怪了,你们天天跑外头的小爷们,怎么向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头讨新鲜事?要说新鲜事,今儿第一桩就是你们怎么没有出门?哪日不是断线风筝一样跑的没有影踪?”
小厮们纷纷说:“大少爷今日不出门,我们怎么敢出门?”
雀儿见他们都在,早就猜到薛晓白没出门,心里正奇怪,薛大少爷跟个野马一样就爱四处撒欢,不到天黑不肯回家,今儿怎么肯安安静静呆在家里了?
她拿眼瞄瞄正房,压低声音问:“大少爷在屋里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