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伸出两只如同葱白般细嫩的手指,拿起一片西瓜放进嘴里,眼眸微斜,看着甄宝人,莫测高深地问:“甄七姑娘在日头下站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自己回来吗?”
“皇后没叫我回来,我如何敢回来?”甄宝人恭敬地说。
赵皇后慢条斯理地吐出一粒瓜子,说:“如此说来,你是准备好要听我的话了?”
“皇后金口玉言,天下谁敢不听?”甄宝人却不肯轻易表态。
赵皇后轻笑一声,盯着甄宝人的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依然是清清亮亮的口气,象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好个滴水不漏的小丫头,我问你,你是愿意在外头站着,还是愿意站到我身边来?”
哦,原来如此!她今天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原是要逼着自己答应进宫!
甄宝人扑通一声跪下说:“皇后娘娘请恕罪!您受命于天,甄七不过是一介蝼蚁,何德何能配站在您的身边?”
赵皇后冷笑一声,说:“真人在我面前,总夸你如何机智百出,如何能因势利导,总是能转危为安。依我看来,不过是个奸猾的小人。来人,给我拖下去先打十个大板。”
“是!”两名太监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上来就要拖甄宝人。
甄宝人赶紧说:“娘娘,非是甄七不愿意,如果小女子真的到了娘娘身边,不仅无益于娘娘,反而有害,您还坚持要我来吗?”
赵皇后慢悠悠地“哦”了一声,说:“哦?这话儿怎么说的?那么,你且说说吧,说的中听,有赏;说的不中听,再加十个板子。”
“皇后娘娘,俗话说千金之躯不坐危堂。娘娘如今的地位尊贵无比,放眼天下,除了太后与皇上,谁人可以相比?即使有些不长眼睛的跳梁小丑,痴心妄想,也不过是蚍蜉撼树,并不足为虑。”说着,偷眼看赵皇后,果见她眉梢浮起一抹愉悦,显然自己的马屁拍对了。
唉,她心里暗叹,自己的德操哦,穿越到这个倒霉的时代,竟然沦落到这一步,要靠拍马屁为生。“以甄七来看,若是您搭理了这些跳梁小丑,反而是着了她的道。她所凭借的无非……无非是……”
“准你直言不讳。”赵皇后眼皮儿都不抬一下。
“谢娘娘。”甄宝人说,“她所凭借的无非是子嗣,然而娘娘年轻,只管调理身体,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破了她的依仗,让她变得全无机会。所以甄七认为,时间拖的越久,于娘娘就越有利,于她却是大大的不利;是以每日她极尽挑衅之能事,步步进逼。娘娘若是完全不予理睬,采用缓兵之计,她定然就无计可施。甄七并不是不愿意到娘娘身边来,实则与她......有嫌隙,若是真到了娘娘身边,容易变成箭靶子,让她有的放矢,反而不利于娘娘。所以,以甄七的浅见,娘娘自今日开始,不如谨守中宫,坐山观虎斗,只管坐享渔翁之利。”
最后一句话说的赵皇后心里一动,看她一眼,说:“真人倒是没说错,果真还有几分机灵劲,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只可惜还是年纪太小,有些事情你不懂……”说到最后,怅然地叹口气。
试问,天下有哪个女人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如此上心?这话皇后却不好说出口。
甄宝人眨巴着眼睛,不服气地说:“娘娘,小女子怎么会不懂呢?小七的父亲有一房妾室,多年来很得他的欢心,小七的母亲虽然心里不快,却一直不动声色。前些日子,府里两个妾室争宠,闹出丑事,母亲以家规惩治,把她逐出了家门……”
“哦?竟有这等事?”赵皇后坐直身子,颇有兴趣地问,“且详细说来听听。”
“是。”
于是,甄宝人绘声绘色地把伯府最近琳姨娘被踢出局的事情说了出来,过程之中,少不得要张冠李戴一下,把琳姨娘主动求去说成是大夫人逐她出门。
她讲述的过程中,又暗示了一下,本就是大夫人在幕后操纵了两妾相争。尤其是重点讲了柳絮为了搏上位,竟然将自己的孩子拿去赌了一把,最后孩子虽然没了,自己却成功被提升为姨娘。
赵皇后在这个真实案例前,听的很专注,眼睛一眨不眨。
甄宝人将整件事儿说完后,她还陷入在沉思之中,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感叹地说:“想不到你不仅人机灵,口才也这么好,这个故事很好,我很喜欢。以后有空儿,你要多随真人入宫,好好跟我说些外头的故事,也好打发时间。”
妈呀,怎么还要入宫呀?你是打发时间了,哪知道我的痛苦呀!甄宝人肚子里暗暗叫苦,面上却是一派儿受宠若惊的表情,点头说:“是,皇后娘娘,我定会将您的话转告师傅,让她方便时,再带我进来。”
“嗯,七姑娘且起来吧,来,赏十两黄金。”
有太监应声下去取赏赐。
“谢皇后娘娘恩典。”甄宝人磕完头,从地上爬起,金子不金子的,她倒不在乎了;好歹逃过了一劫,她心里暗吁一口长气。
赵皇后状似无意,又问:“方才在御花园,听下人说安皇叔跟你说了会儿话?他都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