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也不曾将猫儿赶下,痛的地方,并不仅仅在双腿。
记忆浩淼如海,念头纷繁如星,所缺失的地方,只是有所感,却不能够确定。
反而是这样直接的痛让人感觉实在,忘记空无的恐惧。
生命,本来就是要承受痛苦的吧?不是自己的,就是别人的。
稍稍调整坐姿,让这只有着黑色不祥皮毛的宠物蹲得更加舒服。
若是养,就好好养。若是做,就认真做。
哪怕是在步惊云面前说出的那些话,更像是为了掩饰仓惶撤退而最后挥出的惊天一剑。
怎么,就那么说出来了?
不应说,却忍不住不说。
不是没有察觉其中不妥,哪怕当时不明,过了,也即时浮起疑窦。
事实,果然是那样吗?
但人的身体如斯脆弱,查知他人的情绪,已经是一项极重的负担,太多沉积下来的记忆碎片,甚至连整理都成了生死玄关,不若转头即忘。
只求眼前,只是现在。
而未来……
凡她所曾说过的,都一一验证,不是她可以预知未来,而是这样说,那就这样做,即便本来不是,她也会将之化为现实。
所以她说的必然是惟一确定无疑的事实!
文丑丑忐忑不安地立在一旁,幽若气势汹汹而来,也将他吓了一跳。但秦霜不过紫瞳一扫,便将一切化作无形。
秦霜的瞳色无端变紫,无论是关心还是其他,惊诧之余,他本应该问上一问,却惶惧而丝毫不敢提及,只能够唯唯遵命。
而现下只是这样稍站片刻,便觉得额上汗珠隐隐冒出,这更是前所未有的情形。
他听说过秦霜在对敌的时候,发号施令,威势凛然,部下所属,莫敢有违,但对内,秦霜固不轻易让人近,也不会叫人怕,对素有渊源的他,态度更是自始未改。
若是往日,秦霜不说话,他也会主动喋喋不休,不叫气氛冷场,但此刻他从秦霜身上所感到的那种隐隐透出的无形压迫,竟似是比雄霸身上所散发出的更甚。那种几叫人窒息的感觉,叫他既不敢主动开口,连白粉下也没有了往日无论怎样也会挤出的笑容。
如果是这样的秦霜,雄霸,的确是无法放心。
“师父的女儿……”
终于听得秦霜开口,文丑丑觉得绷紧的神经陡然一松,连忙应道:“是……”
等着秦霜往下说,秦霜却闭了口,继续抚着怀中的猫儿,仿佛只是无心的随口一提。
文丑丑却更加紧张,他身为天下会内务大总管兼雄霸身畔一大贴身侍从,幽若的身份,瞒得了别人,也瞒不过他。对于这个锦衣玉食,却寂寞孤单,被从小关至大的雄霸之女,他心底深处也有几分可怜,但惟是雄霸严令之下,他不敢有任何违背。
雄霸和幽若的赌约,他自也是知晓,幽若的身份是隐秘,叫自己女儿去谋害自己徒儿,更是儿戏,便是雄霸在天下会内一手遮天,不惧人言,也要考虑此举是否会损了他的英明。所以幽若化身剑舞一到风阁供职,他便遵照雄霸之令,亲自安排将另外一个惟一知情人侍婢主管香莲灭了口。
按理说,秦霜不可能认识自小便被隔绝的幽若,但秦霜只是看了一眼,便一口道破幽若的身份。那么叫他留下来,便是为了问明幽若突兀出现的原因?
文丑丑脑中正飞快地转着,他该如何措辞,才能叫秦霜满意,又不致于让雄霸对他的惩罚过重。对秦霜撒谎,他是不能,也是不愿的。
秦霜再度淡淡开口,却和幽若完全无关。
“断浪,不要继续住在马棚了,让他来望霜楼,我要他。”
文丑丑口中发苦,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个“是”来,上次秦霜险险说出要让步惊云搬入望霜楼,是步惊云先一步拒了,免了他好大的为难。现在又冒出一个断浪来。真是宁愿秦霜叫他留下来,只是为了幽若,哪怕他将所有都竹筒倒豆子说出来也无所谓。
只是一迟疑,秦霜的紫瞳已经落在了他身上:“或者,我亲自去和师父说。以后,他只属于我!”
“不!”文丑丑脱口道,“还是,还是小的去吧。”
秦霜曼声道:“你去说?”
“是!”如果说上一句还是情急之下的不假思索,这一句文丑丑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其中难度,但还是勉强笑道,“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让小的和帮主说便罢了,不值得霜小姐专门和帮主提。”
秦霜“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小事,不值得?”
雄霸对断浪的观感极差,当初让她用就非常勉强,更大作用,还是放在她身边做个耳目,免得她秘密行动,自行其是,让雄霸失去掌控。
而今她干脆挑明,她的人就只属于她,让雄霸不要再想着还能够控制断浪,进而……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