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苦笑摇头:“当断则断?”苦涩自心底传入舌尖,这滋味,就像一口喝下自己煮的猪肺汤一样,真是太tmd的难受了,“还是叫你的霜儿去做。”
“我只能回湖心小筑……以后再也不要出来。”
这本来是雄霸所愿,但此刻听来,他却有些疑惑:“这是为了什么?可是因为霜儿说了什么?”
他与幽若虽是父女,但自小不曾亲自照料,同样也是严格限制其身边的人,不准他人对其施加影响。但这样的抚养方式,在秦霜,是清冷孤高,在幽若,却成了孤僻骄横,便是对着他这个爹也满口粗话,不假辞色。
私下里,雄霸偶然也会反思。若是当初将幽若同秦霜一样,都放在身边,是否结果便不会如此。
但随即否决,他当初所做的,便是重来一遍,也不会有所改变。
天下会创帮立派的那一日,逾百的武林人士,夜闯天下会行刺,他掠知幽若之前,以血肉之躯为她挡下夺命的一剑,现下却根本未曾想起秦霜那时候也是个小小女孩儿,他是如何对待,将她放在何处。
有无血缘,终还是有着区别。
至于之后的倾斜,也是因为十几年的心血投入,以及秦霜的骄人表现。
就是到了现在,雄霸也不能够确定,若是幽若和秦霜同时遇到危险,他会先顾及哪方?
当然,他坚信秦霜绝不会让他出现这样的两难抉择。
甚至,更叫他忐忑,秦霜现在是否还需要他,也在未可之间。
他惟一的骨肉至亲,只有幽若。见得幽若这样心灰意冷,雄霸不自觉宽慰:“你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就是冒失,可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婢女,霜儿虽然随和,但却深知上下尊卑之别,在什么位置就该做什么事,怎么能随便跑到主子面前去。这一点,你也该好生学学才是。”
说到后来,还是严厉。他雄霸的女儿,居然伪装成婢女去服侍门下的徒儿,虽然是权宜之计,但也算是有*份。不过幽若倔强不听,他也有意让她吃些苦头,所以才任其自为,此际却趁机敲打,话里话外,还是偏着了秦霜。
若非这样,父女之间又岂会僵持这么多年?
斜梯一眼这个高高在上的爹,幽若不想再兜圈子,直截了当地道:“爹,你不用再猜了,明人不做暗事,就让我干脆说出来吧。我不愿意去望霜楼,是因为我,我喜欢聂风!”
幽若这一句勇敢告白,让惊雷一般重重轰入雄霸耳内心内脑内,亦让他更加迷惑,喜欢聂风和不愿意住进望霜楼和秦霜交好又有什么关系?
惯经风浪的他,无论心中怎么想,脸上丝毫不曾露出异色,嘿嘿冷笑道:“你喜欢聂风?想不到聂风这小子,不过几天,就勾引了我雄霸的女儿。而幽若你也是如此浅薄,聂风除了那几分颜色,有一张万人迷的脸,在天下会地位也不算底,但说穿了,不过是为父的战斗工具,又怎么配得上你?”
聂风,果然只是一张脸?她幽若,只是为聂风的脸而动心?幽若不以为然之余,亦觉纳罕,雄霸都已认可聂风的“颜色”,更认为是万人迷,那么这些年,他怎么就放任秦霜和聂风在一起?
口上却立时反驳道:“爹你认为聂风不配女儿,我却认为是我不配聂风,他所有的远不止是一张脸,还有一颗心,一颗仁者……的心。霸者无双,勇者无惧,智者无二,仁者——无敌。女儿就是栽倒在聂风这个‘仁’字上……”
盖世神功,奇谋妙计,又怎比得了一个“仁”字深入人心,润物无声,叫她这个一心只顾得自己的女人也在悄然之间改变,选择了与原本的打算完全相反的决定。
雄霸想不到幽若居然有理有据来反驳他这个爹,从前的幽若虽然村俗,却也未敢这么和他说话,就是秦霜,他固然是宠着让着,也是因为秦霜乖巧,绝不会这么当面和他一顶再顶。勃然道:“天真,你果然是被聂风影响了。你好好想想吧,如果真是仁者无敌,那么霜儿在无双城的作为又怎么说?十几万条人命都送在霜儿手上,当时,聂风可亦是在场,他可阻止了?也就是这些小仁小惠,骗骗像你这样的无知妇孺,可笑!”
十几万条人命?幽若完全呆住,她有生以来,所能见的除了雄霸,也就是香莲。出来这些时日,在风阁,除了风云,也不过多认识了孔慈、断浪,何曾有过这么多人的概念。而这么多人,竟然完全死在那个让她一眼惊艳的秦霜手中。这样的狠辣,岂止是雄霸所赞赏的枭雄手段,简直是彻彻底底的灭绝人性!
见震住幽若,雄霸喝道:“知道了罢,这才是江湖,江湖路,就是一条血路,你所想要的自由,还有那所谓的‘仁’根本就不存在,你该庆幸你有我这样一个爹,至少还给你一个湖心小筑住!”
雄霸的呵斥反而激起了幽若的斗性,从前的她是不敢和雄霸这样说话,但如今她都已经豁了出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重新回到湖心小筑继续幽居,当下大声道:“我的确是可笑,这个数字也的确是可怕,如果这是她做的,那么爹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别的想法?如果那不是无双城,而是天下会,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