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今年三十六岁,因为保养得好,日子过得又舒心,看上去显得更为年轻些。此刻她不停地用丝帕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拉着春青的手,说道:“好孩子,你在家里混吃混喝上树下河的顽皮惯了,去了镇国公府可千万莫要像在家里这样,该守得规矩一样不要落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春青长到十三岁的时候,她的亲事就成了她娘亲的心头病,娘亲总觉得,没有人家愿意娶春青这样的女孩子的,一天到晚,只惦记怎么吃和吃什么。
可是,就在娘亲绝望的时候,镇国公府居然来提亲了,而且女婿居然还是世子。
娘亲当时就激动地晕了过去。
镇国公府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人家。这可是侍郎府可望不可即的婚事。
周侍郎原本是不太愿意的,他总觉得女儿这个样子,还是找一家官职比自己小的寻常富贵人家好些。
起码女儿因为自身问题在婆家犯众怒的时候,自己还能给她撑腰。
他不求女儿荣华富贵,但求她平安一生。
可是,自从见了宋徽,周侍郎就改变了主意。
一向自诩善于相面的周侍郎断定,宋徽能给女儿安稳。
周侍郎拍着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宋世子是极好的人,你要好好和他过日子,只是也莫要为难自己,实在合不来,就大归,回来做姑奶奶也好。”
春青差点两眼一翻,倒栽过去。
娘亲,爹爹,你们到底对女儿是多不自信啊。
春青怎么想都觉得这场面诡异。
春青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哥哥身上,仰着嫩白的小脸,一双黑曜石般亮闪闪的大眼睛,双目含情的望着哥哥。
“青青,到了国公府,莫要下河了。”周衍极认真的说道:“倘若真的大归,你放心,哥哥和嫂嫂都会对你好的。”
春青嗖的一下,直挺挺的朝铺着大红色绣金色喜字褥子的大炕上躺下去。
也不知道谁在褥子上乱扔核桃,春青的脑袋不偏不正压了上去,疼的春青龇牙咧嘴,反手将被压碎了的核桃取出来。
娘亲愁苦的看着春青,连连叹气,“哎!这可怎么好,怎么这个时候了,你还是惦记着吃。”
春青恨恨的将核桃仁放到嘴里,使劲嚼了几下,宣泄不满。
你们就不能盼着我点好!还没嫁人呢,怎么就都惦记上我大归了!
爹娘和哥哥又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好多,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室内登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的安静让春青有些不适应,春青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早已经满脸是泪。
看着这个已经住了十三年的屋子,此时披红挂彩,彰显着大婚的喜气洋洋,春青心里伤感起来。
春青记得在小院子里,有一株爹爹亲自为她种下的桃树,每到秋天,要结碗口大的桃子,硕果累累。
那桃子用来做桃子酱,那味道,啧啧,真是极好的。
咳咳,似乎是想多了。
春青努力将思绪从吃上拉回来,继续伤感。
明日就要去镇国公府了,也不知道镇国公府有没有桃树,买回来的桃子做桃子酱味道总不如现摘的好。而且现摘的桃花做桃花酥也是很赞的。
“小姐,昭阳郡主送了信来。”白芍拿着一个粉色花笺进来。
春青将信笺接过来,徐徐展开,淡淡的茉莉花香扑鼻而来。
昭阳郡主是春青在这里最好的朋友。
昭阳郡主的爹爹是个只爱吃喝玩乐的闲散王爷,不涉及权力斗争,因此更得皇上恩宠。
春青和昭阳是在一年元宵灯会上结实的。
起因煞是可笑,两人竟然是因为争抢一块臭豆腐不打不相识,自此成了闺中密友,在吃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昭阳爱吃不爱做,春青爱吃又爱做,昭阳常常感慨,自己若是个男子就好了,一定把春青娶回家去。
信的大致内容就是昭阳千叮咛万嘱咐,等春青嫁到镇国公府以后,不要忘了经常邀请她去镇国公府做客,她听说,镇国公府的杏仁露做的极是好喝。
损友!
也不惦记惦记我临近出阁的心情,惦记什么杏仁露!
“小姐,这个要不要带上。”白露搬了个巨大的火锅进来,眼神贼亮贼亮的,一脸期盼。
春青觉得,只要她不答应,白露极有可能失去理智把铜火锅砸过来。
不过,春青还真的想带,大冬天的,外面冰天雪地北风怒号,坐在屋里吃上一口热乎乎的涮羊肉,多爽啊!
“当然要带。”春青极为肯定的说。
白露粲然一笑,抱着硕大的铜火锅步伐轻盈的转身离开。
望着白露的背影,春青不禁嘀咕,白露真的很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