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苑。
月色柔白,轻轻地铺洒在面积不大的乾苑之上,犹如染了一层白纱,看上去静谧祥和之极。
湖面漂浮着的天鹅有一搭没一搭地垂着脑袋,偶尔惊动了水面,染上了一层凉意顿时清醒了过来。无辜地朝着左右看了一眼,它随即迷迷糊糊地重新耷拉起了脑袋,进入了香甜的梦境之中。
树影婆娑,摇动着碎碎的光片,悉悉索索地低诉着乾门的兴衰。
往曰里,迎着这般安谧的氛围,怕是所有人都已进入了梦乡,可是今天,却有不少人彻夜难眠!
安宁的气氛犹如蔚蓝平静的海面,虽是不起波澜,底下却是隐藏了无数股数说不清的暗流,杀机四溢!
“师兄,你到底决定怎样处理,倒是给上一句话啊!”
一间两层小楼中,左莫焦虑地踱着步,心急地盯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火行烈,大声地道。
火行烈脸上表情平静无波,看不出任何异样,但是熟悉的人却可以从他眼底深处觑出一抹挣扎!
“师兄,你倒是说话啊,你——”
“说?你让我说什么?”火行烈平静之色陡然一敛,暴躁了起来,他矮小的身体猛地站起,带上了几分凶悍:“这方辰也太大胆了一些!七名外门,两名内门,柳晨,尽数死于他手,你让我能说什么?”
左莫一滞,别看他历来喜欢咋咋呼呼,可是在火行烈面前却是一直顺服得很。当年两人一道学艺时,火行烈的脾气并不比左莫要好到哪里去,甚至于要更为暴烈!
那个时候,左莫与他发生争执,往往都要被暴揍上一顿。因此,左莫才对这位掌门师兄有着超出常人的尊敬。
只不过执掌乾门之后,需要考虑的利益变多,火行烈作事也开始有些瞻前顾后了,显得优柔寡断。
“但是,方辰的天赋你也清楚,难道我们就这么放任不管?”左莫尽着所有努力地辩驳道:“且不说刚晋升凝原境就能斩杀三阶原武者,单单是三系元素体质,师兄,你也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火行烈身上凶悍的气息突然消失殆尽,颓然坐倒,脸上显露出了空前的疲惫:“我怎能不知,单论天赋,这方辰即使放在我乾门初创之时,怕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可是,他违背的可是门规铁律!”
“铁律?什么叫铁律?”左莫冷笑,他直白地道:“师兄,我可是从平齐处听说,上次柳镇岳他们联手设计了一个陷阱给方辰来跳,要不是被人及时阻止,怕是方小子如今都已经不在了吧?难道——”
“暗施诡计绝杀同门,就不算违背门派铁律。因为亲人被害,暴起复仇反倒是违背铁律了?这要是铁律,又是哪门子的铁律!?”
火行烈不说话了,疲惫之色怎么也按捺不住,他心中陷入了空前的挣扎:若是仅仅死了内门弟子倒还好说,哪怕是再难,他都可以帮着方辰遮掩过去,可是——死的人中有柳晨!
柳镇岳唯一的爱子,柳晨!
眼下柳镇岳还在外筹备云梦盛会之事,简直难以想象,他若是回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纷争!如今盛会将开,正是需要极大地借重炼器师之时,若是彻底激怒了柳镇岳,那后果……这些,都是他这个掌门不能不去思考的问题!
一个天才……门派暂时的安稳……或许,这名天才也未必能够真正成长起来呢?他再度陷入了犹豫。
相处多年,左莫怎能不了解他的行事风格,见状顿时大急,连忙喝道:“火掌门!我乾门这么多年,一直衰败,方辰是有可能让我们重新站起来的天才!你真要自误吗?”
情急之下,他不再称呼“师兄”,而是“掌门”,显然这名刑堂长老内心已然怒极。
“但是,柳镇岳毕竟是一名炼器师啊,我乾门如今唯一拿得出手的炼器师……而且,门规不可轻辱,否则的话人人效法,曰后我乾门哪还有威信震慑门下弟子?”低声轻叹,火行烈有些颓然地道:“念在方辰为亲人所伤的份上,我可以保全他一条姓命!就算——”
“是我乾门对不住他吧!”
他脑海中蓦地闪现出了三年前那一幕,倔强的少年丹田被破,疼得满头满脸都是冷汗,却仍是咬着牙一言不发,傲然挺立!
真是好一副傲骨啊……可惜,你没有及时成长起来!你若此刻便是凝原境巅峰,我或许会……如此想着,火行烈心中闪过了一丝愧意!
“保全姓命!?”左莫瞪大了眼睛,激愤得脸色通红,他怒指着火行烈,手指不断颤抖:“这就是你的决断?掌门,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左长老!”火行烈表情一沉,喝道:“你身为长老,行事不能单靠自身喜好!你要考虑的是乾门!是整个乾门!”
“我单凭自身喜好?呵!我只凭喜好?”怒极反笑,左莫长老愤慨地大骂道:“我看掌门你才是真的昏了脑袋!放着一个有大潜力的弟子不要,就为了换来一个居心叵测的狗屁炼器师长老!我看你,你他奶奶的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蠢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