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二日,战斗从早上一直缠斗到下午,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坑洼的厮杀,血流遍了整片战场,遍地都是尸骸,日军的,川军的,纠缠着倒在了一起,血流在了一起。
下午,在猛烈的炮火以及坦克,飞机,步兵的联合进攻之下,川军的阵地,终于失守,撤离到了大场镇一侧。
川军四十三军二十六师八千余众,仅剩余两千三百余人,大部分士兵都受了伤,血染军衣,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日军的血。
日军虽然攻占了阵地,但他们在这一天的战斗中也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斗志,每个人都像是榨干了一样。
他们也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斗,他们从未想过面对的那群烂泥般的军人,居然有着如此高昂的战意和绝不屈服的灵魂,哪怕重伤,血都流光了,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也会爬上来,倾其所有的发动攻击。
日军害怕了,他们经历过太多惨烈的战斗,但这群军人,根本不是军人,他们像是一群负伤的野兽,你死我活,绝不退却。
少佐松本冈田等人站在三连的阵地上,看着那些地上那些死去的尸体,大部分居然是自己人,他们的脸色就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知道这些死去的人中,大多数人都死在了其中一个人的刺刀之下,那家伙,像是一个魔鬼,只要有士兵靠近他十步之内,几乎就必死无疑!
“少佐,乘胜追击吗?”
冈田问,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口,狰狞的像是扭曲的蚯蚓,那魔鬼一般疯狂的眼神,让让想起来都害怕。
先前的战斗里,他亲自带领步兵攻击,差点就死在了路远的刀下。
“原地休息,等待命令!”
松本道,现在是疲惫之师,再追下去也很难扩大战果,反而可能逼狗跳墙,更何况这帮川军的凶悍,他很难想象对方不会在撤离的战线上设下埋伏。
大场镇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保安团也参加了战斗,死伤无数。
很多人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了,他们吃光了所有的东西,日军方面后来的进攻中,再也不带任何食物和多余的弹药,川军们,几乎是用命在拼。
解固基所带领的152团所属,还剩下五百多人,集中在残垣断壁的街巷里,每个人都像是快要死了。
饿着肚子杀敌,那种消耗是难以想象的,一下了战场,每个人都像是虚脱了一样。
路远也虚脱了,靠在墙上,头晕眼花,看着身边的渣子们,衣衫褴褛的川军们,欲哭无泪,他知道的,这些人,虽然都只剩下了半条命,但一旦有鬼子出现,他们依旧会迸发出额外的力量,饿虎一般的扑上去。
“逃兵龟儿凶啊……”
“是呢,这龟儿简直不是人,死都值得了——死在你手上的鬼子,差不多有一个连了!”
猴精王麻杆道,所有的渣子们便艳慕的看着他,他们懊恼,自己没有本事,跟他那样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的杀鬼子。
“要是我吃饱了,还能多杀这么多——实在是杀不动了!”
路远难得的吹了回牛皮,只是所有人都不觉得他在吹牛,他们都觉得,他真的能够做到。
“远哥,我好饿……”牛疙瘩又在哭,他觉得自己快饿疯了。
杨宗满虚弱的连举起烟锅的力气都没有了,咧着满嘴的黄板牙道:“阎王都不差饿兵哦,我们保家卫国,饭都吃不上……”
大狗熊的捷克式早就变成了一堆零碎,早就没子弹啦,机枪便被他当成了铜锤使,专砸鬼子的脑袋。
黑子在不远处呻吟,肚子上原本都已经快好的伤口又崩开了,他又参与了两波战斗,肚皮上的伤口肿的像是随时都会裂开。
渣子们假装听不到,听到了就只能伤心,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