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城中,一处民房,一个中年男子正在伏案疾书,旁边立着一个小厮模样的下人。
能用得起笔纸,在如今的安城,自然便不是普通的人物,这个中年男子名叫杜立,乃是阳城杜氏的偏支子弟,远得不能再远的寒门。
在这个时代,即便是高门的偏远分支,那也是民间了不得的才子。阳城杜氏从汉武帝时代开始,父子几人传下大小杜律两个律法分支,成为数百年来,朝廷不得不倚助的专门人才。门下子弟无数,遍布九州,在朝廷律法系统中,那也是了不得的一支门阀。
作为主家的分支,杜立也是自幼精研小杜律,寄希望于未来能够凭此混个饭吃。只是这乱世一起,像他这样的不免就受了兵灾,也被裹挟进了黄巾军,随着四处颠沛流离。好在他能识文断字,在黄巾军中倒也一直生存的下去。终于被他熬了过来。如今在安城之中也做得一个小吏,手下有着些实权。
只听那旁边下人模样的人说道:
“先生!这样的消息,你怎么看?”
杜立斜眼看了他一下,慢条斯理的回答:
“这消息,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一桩!如今这天下,流民遍地,饿殍盈野,无不都是饥民们缺衣少食所致,如今出了这神谷,对天下黎民百姓而言,如何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这下人模样的人听了,立刻眉眼皱成一坨儿,着急辩道:
“先生!话可不是这么说,这神谷如此神奇,能打许多粮食。若是在朝廷手中,自然便是令黎民百姓获益的好事情,朝廷也能多养的许多兵,好早日扫平天下逆贼!但如今却是掌握在装神弄鬼之人的手上,岂不更是让其气焰大涨!这样的话,待逆贼收拾了民心士气壮大起来,到时候朝廷收拾起来便越是费力,对天下社稷而言又怎么谈得上好事。”
杜立一听这话立时脸色变黑,厉声言道:
“什么装神弄鬼之徒——我杜某身处安城,受主公大恩,听不得你这番逆伦之言。你若是对主上不满,这便可以出去了,杜某这便送客!”
这人一愣,身子一紧张,当即后退几尺,弓身作势,好半天,见杜立却没有什么动作,半晌迷过味儿来,换了一张笑嘻嘻的脸色道:
“杜先生!何必这般惺惺作态,你也不过是屈从于流贼罢了,又哪里是想为逆贼效力。你若是想要拿我,别的不用做,只需高声大喊一声,这民舍里,处处都是逆贼的狂热信徒,我又哪里逃得出去。先生,你我也算接触了一段时间,你知道我是丞相派来的细作,又何必作弄与我。”
杜立默不作声,只是板着张脸冷冷的看着这人。
细作看气氛尴尬,滴溜溜眼睛一转,又转口道:
“好好!我便不说那逆贼二字,你杜先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节操还是有的,我便不让你为难。”
杜立这才缓下脸来,言道:
“你能这般想便好说话,不管上面如何作为,哪怕是倒行逆施之举——只要杜某吃了这俸禄,便绝不敢亲耳听到你那般称呼我家主上!”
细作听了,心下不免腻歪,心想:这人心实在险恶,明明是千般不满,万般不愿,嘴里偏还要义正辞严,你不会背叛?那才真真是奇了怪了。只是心里这般想着,嘴里却还要虚言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