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二十余日,令狐冲一早便到小巷竹舍中来学琴,直至傍晚始归,中饭也在绿竹翁处吃,虽是青菜豆腐,却比王家的大鱼大肉吃得更有滋味,更妙在每餐都有好酒。
绿竹翁酒量虽不甚高,备的酒却是上佳精品。他于酒道所知极多,于天下美酒不但深明来历,而且年份产地,一尝即辨。
令狐冲听来闻所未闻,不但跟他学琴,更向他学酒,深觉酒中学问,比之剑道琴理,似乎也不遑多让。
有几日绿竹翁出去贩卖竹器,便由任盈盈隔着竹帘教导。到得后来,令狐冲于琴中所提的种种疑难,绿竹翁常自无法解答,须得任盈盈亲自指点。但令狐冲始终未见过任盈盈一面。
这日,令狐冲又要到小巷去学琴,劳德诺忽然匆匆过来,说道:“大师哥,师父吩咐,咱们明日要走了。”
令狐冲一怔,道:“明日便走了?我……我……”想要说“我的琴曲还没学全呢”,话到口边,却又缩回。
劳德诺道:“师娘叫你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动身。”
令狐冲答应了,当下快步来到绿竹小舍,向任盈盈道:“弟子明日要告辞了。”
任盈盈一怔,半晌不语,隔了良久,才轻轻道:“去得这么急!你……你这一曲还没学全呢。”
令狐冲道:“弟子也这么想。只是师命难违。再说,我们异乡为客,也不能在人家家中久居。”
任盈盈道:“那也说得是。”当下传授曲调指法,与往日无异。
到得傍晚之际,令狐冲方向二人拜别。
任盈盈道:“令狐少君,临别之际。我有一言相劝。”
令狐冲道:“是,前辈教诲,令狐冲不敢或忘。”
过得良久,任盈盈才轻声说道:“江湖风波险恶,多多保重。”
令狐冲道:“是。”心中一酸,躬身向绿竹翁告别。
待得令狐冲离去后。任盈盈叹道:“令狐冲这样人应该远离江湖才是。”
绿竹翁默然的点了点头,他在洛阳隐居多年,为得就是远离江湖纷争。令狐冲的性子,极对他胃口。
然而江湖险恶,以令狐冲的性子,根本不适合身入江湖。单单他身为华山派弟子,不明身份便对他们二个日月神教中人推心置腹,若换了其他人,令狐冲怎么死都不知道。
任盈盈道:“给平一指传个信。让他治好令狐冲的伤。”一顿,又道:“这世上骗子越来越多,傻子越来越少,死了怪可惜的。而且这人或许日后对我有大用。”
绿竹翁眼露笑意,应道:“是!”
任盈盈脸色一冷,问道:“你笑什么?”
绿竹翁当即肃容道:“师侄并无发笑。”
任盈盈冷冷道:“你脸上没笑,但你心里在笑。去!马上传令给平一指。”
绿竹翁连忙应是,转过身正欲离去。任盈盈又道:“慢着。”
闻言。绿竹翁疑惑的转身来,问道:“圣姑还有何吩咐?”
任盈盈秀眉紧蹙。半响,道:“你附耳过来。”
绿竹翁心中更是疑惑,此间就他二人,有什么事需要如此谨言慎行?
任盈盈低声道:“给三山五岳的人放出消息,说我……”
一听,绿竹翁的脸色不由变得古怪。
任盈盈冷下脸。道:“我这只是要迷惑那个人。虽然他事事宠着我,连教务都准我插手,但这次我私自下崖是要营救爹爹,出不得半点差错。虽然杨莲亭这人……但保不准他和那人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若那人知道我上次跟踪子衿的事。以他对子衿的溺爱,他绝不会轻饶过我。现在,令狐冲就是一块挡箭牌。”
绿竹翁拱手道:“圣姑深谋远虑,师侄佩服。”心中却是嘀咕道:“有必要说这么多借口吗?女人心真是海底针,幸好我打了一辈子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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