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继听着佳音的奉承话眼睛得意洋洋的眯起来,他在栗氏面前放松了不少,成继坐下来,端着茶杯先深深地嗅着茶香气:“好香的茶,多谢娘娘赏赐。其实上林苑的规矩和未央宫是差不多的,只是要嘱咐下,娘娘和娘娘身边的人没陛下的传召不要随便出去,以来上林苑里面养着不少的野兽,要是遇见了可不是闹着玩。再者是最近陛下心情不好,娘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没事别在陛下面前转了。时间不早了,奴婢告退了。”栗氏对着小丫头佳音使个眼色:“既然如此也不敢耽误常侍了,佳音你去送送。”
说着栗氏叫着累了,自有宫人进来给她换衣裳,安顿这栗氏休息。成继从历史的群芳苑出来,他慢悠悠的走着的,忽然草丛里面窜出来一只兔子,把成继唬的跳起来。看着那只兔子欢快的蹦跶着走了,成继生气指着兔子跑掉的方向:“你个小畜,等着陛下回来看还有你蹦跶的!”说成继发泄着被惊吓的不满,气哼哼的走了。他似乎根本没发现身后还有一双窥探的眼睛。
等着佳音回来,栗氏已经换上了日常起居的衣裳,正拆掉了早上静心梳理出来复杂的发髻。从镜子里面看见佳音进来,栗氏挥挥手,剩下的奴婢都出去了。“你跟着成继有什么发现么?他回了陛下那边了?”
佳音压低声音在栗氏耳边低声的说:“奴婢跟着成继,可是不敢跟着太远了。咱们不能在上林苑随便的走动,若是走的远了被人发现就不好说了。因此奴婢没看出开成继是真的去了陛下那边。娘娘知道的,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春明殿在一个方向。不过奴婢听着成继说什么陛下回来什么的。莫非是陛下不在上林苑里面。陛下去了长门宫了?”
栗氏眼睛一闪,拉着佳音叫她仔细说说当时的情形,佳音一五一十的说了,栗氏出了一一回神,对着佳音说:“你退下吧,我累了想休息下。”
夜色渐渐地笼罩了大地,群芳苑内点起灯火,栗氏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山峰,她心里转这无数的念头。栗氏觉得自己站在个巨大的秘密面前,她和真相之间只隔着一层轻纱。只要她伸出手轻轻一拉,谜底就在眼前。可是她却不敢伸手了,陛下真的不在上林苑,那么陛下在什么地方。按着佳音的理解,陛下和皇后吵嘴,皇后生气去了长门宫,陛下那样宠爱皇后没准会亲自去接皇后回来。这个想法可能是大部分人的想法吧。
但是栗氏却根本不相信,皇后娘娘喜欢生气吃醋,天下尽人皆知。可是她陈阿娇会真的没分寸到随便扔下受伤的丈夫一个人躲在离宫享尽悠闲么?在未央宫这么久的时间,栗氏冷眼看着皇帝和皇后相处的模式。她压根不相信皇后是那样肤浅,无知的女人。而且在车子上她分明是听见了成继和皇后身边的奴婢在说话。
要知道无忧和莫愁简直就是皇后的耳目和爪牙,她们两个不会离开皇后一步。皇后和陛下在长门宫,无忧和莫愁怎么也不会出现在上林苑里面。可是陛下不在长门也不在上林苑,会在什么地方?莫非她猜得没错,陛下真的去淮南了?栗氏忽然坐立难安,她疼的一下站起来,在殿内来来回回的走着。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她是不是该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娘娘,陛下那边已经传膳了,听说是卫美人来了,她陪着陛下进膳的。”佳音的声音把栗氏从自己的思绪里面拉出来,栗氏的脸色在灯光下看不得怎么清楚:“罢了,卫美人一向得陛下的喜欢。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陛下见我。也只好等了。”
娘娘既然来了上林苑横竖能见着陛下,今天娘娘路上劳顿也累了,该好好地休息下,明天陛下召见的时候娘娘才能有好气色。我叫人传热水,娘娘梳洗了休息吧。佳音是个极有心眼的丫头,她来栗氏的身边没几天却能察言观色,说话做事都很合心意。
栗氏点点头,她指着一边的灿烂的灯火:“点的灯太多了,你去熄掉几盏灯。和他们说我晚上不想吃饭。对了佳音你去瞧瞧的打听着,看看能不能见到杨得意。他是陛□边的人,太后叫我来探视陛下的伤势,我好歹都要亲眼见陛下才能回覆太后。”佳音立刻拿着头上的簪子挑灭了几盏灯。她有些不解的说:“娘娘真是节俭 ,这个宫里这么多的娘娘们,她们哪一个不是都在争恩宠。什么谁的寝殿多了灯光,谁得了好东西什么,就连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也没特别看重节俭。反而是娘娘,经常晚上不肯用膳还要熄掉灯火。可惜陛下不太在意这个,若是陛下知道了娘娘的勤俭肯定会高兴的。没准还能赏赐娘娘呢。”
灯光的阴影下栗氏嘴角闪过个阴沉的微笑,她语气平淡的说:“我一向是不喜欢奢华,并非是为了邀宠。你刚来我身边自然不知,等着日久了你就明白了。我不喜欢灯光,就喜欢暗一点。好了你先去吃饭吧,陛下用膳之后杨得意肯定出来检查守卫的情况的。你快去快回别被人发现了。”佳音忙着点头轻巧的退出去。
栗氏一个人站在黑影里面,她深深地叹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心里全是黑暗,再多的灯火都是白费。”
杨得意捂着嘴打个喷嚏,他偷眼观察着刘彻和王庆,见皇后娘娘完全没注意他的失态,杨得意深深地松口气。王庆手脚轻巧的服侍着大家吃饭,她手脚麻利拿着勺子给大家分着锅子里面的热汤,一张俏脸在炉火和灯光的映衬下来闪闪发光,青春的气息就像是热力四射的烟火,老远都能感受到。
和王妍儿的轻浮和势力比起来,王庆就是个善解人意的天使了。王庆正笑靥嫣然的给韩说斟酒,韩说不动声色坐直身体和王庆保持距离,刘彻的位子正好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和袖长白皙的脖颈。韩说客气的对着王庆儿道谢:“多谢姑娘了,我们都是粗人还是自己动手来的方便些。你不需要如此客气。”他们对外的身份是大长公主家的侍卫们,奉命给隆虑公主送东西的。
王庆儿仰起头温和的一笑:“陈公子哪里的话,我的父亲虽然承蒙陛下恩典做了长安县丞可是我父亲一向教导我们姐妹们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不要忘记了我们家耕读的本色。我从小在家就做这些活计,都习惯了。”韩说没说话,只是闷声的端着酒杯,在灯光下倾斜这杯子观察这酒色的清浊。
刘彻放松的端着酒杯凑到嘴边上,在未央宫里面顶着阿娇的身份,他有无数的顾忌,像是饮酒上就要特别节制。现在总算出来了,而且还不用顾忌什么男女之别,刘彻心里的潜伏已久的馋虫被扑鼻的酒香勾起来,他先浅浅的尝了一口,入口的甘醇和清冽叫刘彻眼前一亮:“这是什么酒,倒是以前在宫——公主府上没喝过的。”硬生生的把话头转过来,刘彻忍不住对着韩说道:“已经从长安出来了,你也不用端着架子,其实在外面有好些长安城没有的好东西。你也不要坐井观天,见识少惹人笑话。”
韩说听着刘彻的话只能无奈的端着杯子喝一口,他放下杯子对着刘彻恭敬地说:“确实不错,不过我们在外面,还要办差事。临出门之前大长公主吩咐过不能太放纵了。还是喝几杯就休息吧。明天前边的路都是山道,大家休息好了才有力气赶路啊。”韩说对着皇后的表现已经无语了,在未央宫的时候他和皇后娘娘见面不多,可是每次见皇后娘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是一出来,韩说就对着皇后娘娘的举止和言行彻底傻眼了。以前的话不是哥哥逗自己玩的吧,什么皇后娘娘是被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娇生惯养的,最受不得一点委屈云云。在韩说的心里皇后应该是个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女人,她总是恪守着最完美的仪态和女子的行为规范,被无数百姓仰视瞻仰。可是谁能告诉他,怎么这个说话举止和男子一样,器宇轩昂,带着俾睨众生的气质的皇后娘娘和昭阳殿里时刻保持这端庄贤淑的皇后确实是一个人。
韩说甚至暗戳戳的想,难怪陛□边全是温柔如水的嫔妃,皇后娘娘这么坚硬的大菜吃多了,是该来一点鲜嫩的小羊羔换换口味了。皇后娘娘一个女子,对着王家的二小姐倒是和颜悦色,若不是韩说知道这位坐在身边陈公子就是个女儿身,他也会认为有一段爱情故事将要发生了。韩说越看着刘彻和王庆的相处越难受,就像是美酒和苦药汤子混在一起喝下去,怎么都不是个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