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前朝遗老们正聚集在一起议论纷纷,虽然已失去了天下,但每天还要煞有其事地前来“上朝”、“请安”,“议政”。议地无非都是些谁死了。给其加个谥号,皇族有子女成亲。送点礼物什么,要不就装模作样地敕封某人爵位……
听得大殿外格外喧哗,内务总管大臣世续有点疑惑:虽然大清已经垮台,但太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哪里来不要命的混蛋竟敢喧哗?
叫个小太监出去一,吓得顿时是魂飞魄散,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特警正朝着大殿快步走来。小太监想要去汇报,可双腿瘫软的不听使唤,直到特警队走到跟前,才如梦初醒般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飞也似地朝大殿奔去报信。
世续本来等得有些不耐烦,听得回报后,脸色煞白,汗如雨下。
“宫内禁地,何人敢擅自闯入?”太妃声色俱厉,可怎么听都觉得声音在发抖。
为首的特警刷地拿出布告:“奉大总统令,前来捉拿复辟要犯!”
“误会,误会,这一定是误会!”老狐狸徐世昌见势不妙,赶紧上前来打招呼,原本他是不上朝的,今儿个却也在,连忙出来打圆场。
“这不是误会,总统令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原本一般案子由京城警察局签字就可以逮人了,这复辟要犯非同小可,是大总统亲自签的字。”
“陈宝琛、世续……”刚刚报出两个人的名字,白发胡子一大把的陈宝琛已昏厥过去,慌得溥仪嚎啕大哭:“太傅、太傅……”
世续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冤枉,我们冤枉啊!”
“冤枉?到内务部走一趟,见见铁良以后就知道冤枉不冤枉了!赶紧走吧,省得铁良他等急了。”
众人原本心怀鬼胎,在铁良被捕后一直惴惴不安,只是几个月下来,相安无事,连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胆子又大了起来,仿佛啥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听得特警提起此节,当事人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徐世昌长叹一声,他虽以前清遗老自居,但一直都不太赞同复辟,认为是螳臂挡车不自量,果然东窗事发。从徐世昌的打扮也可出一二,虽自命老臣,但头上的辫子早已减去,口中所谈论地也是新东西,对于编修《清史》也是欣然从命,这种外旧而内新的遗老,在民国初年可谓不多。也因此,秦时竹对他及赵尔巽两人极为尊重,一方面固然此二人对秦时竹仕途大有提携之意,为人不可忘本,另一方面,此二人视野开阔,在晚清诸要臣中为难得一见的清醒人物,也素为人所称道。
突然间,一直鼓吹文化复辟、思想复辟的劳乃宣冲了出来(此人在历史上著有《共和正解》、《续共和正解》等极力鼓吹复辟的书籍),斥责众特警:“清廷让位于民国,实属有功无过……秦时竹无君无父,汝等为虎作伥。”
“你是何人?”
“劳乃宣!”
“劳乃宣?”特警一笑,“你也榜上有名,一起带走!”
“我和你拼了!”劳乃宣盛怒之下,朝特警猛扑过来,孰料对方轻轻一闪,劳扑了个空,一头撞到在地,磕坏两个门牙,鲜血直流。
“顽固匹夫!”特警轻蔑一笑,“诸公,只是奉命逮捕,加以勘察,罪名并未确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慌张。民国法律如天日昭昭,断不会错杀一个好人,但也不放过一个坏人,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不要说复辟大案,就凭你们某些人在前清时节贪赃枉法,就够得上刑罚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少废话,总统有令,谁敢拒捕,当场格杀勿论。你们最好放明白点,乖乖跟我们走,有什么冤情,到内务部去说也不迟!”
秦时竹知道徐世昌会来找他,他在下令时就笑着对葛洪义道:“以老狐狸地本事,肯定要来探个究竟,说句实在话,复辟大案,也只有老狐狸能帮忙摆平,没有他的功劳,案子很难顺利进行。”
“他要是赌气不来,不给你这个台阶呢?”
“那他就不是徐世昌。”秦时竹话音刚落,立即有人汇报,“徐东海先生求见!”
“你,说曹操,曹操就到。”
“老相国来了,稀客,稀客,请坐,请坐。”
从徐世昌的脸上,秦时竹和葛洪义丝毫不出有任何愤懑、苦恼的神情,依旧是那张平静地笑脸,不由感慨此人的涵养功夫实在一流。
“想不到求见总统,连带着连副总理也见到了,倘若耽误办公,世昌其罪非小。”
“哪里,老相国言重了。”秦时竹摆出一副笑脸,“多日不见您老人家,心中想念得紧,这一来二去也有很多时候没聆听您的教诲了。您,您上次送我的字,我可是天天都呢。”
徐世昌抬头望去,后面正是“老成谋国”那四个字的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