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壁光插话:“次长还好,我因为在辽宁呆的时间更长。加之和闽系有些人物(指刘冠雄)有些摩擦。背地里早不知道被人骂了多少次了……”
陆尚荣插话:“这些可都是你们原先的部下啊,怎么一眨眼变成了这番模样。我本来以为海军将士知识比陆军多,见识比陆军广博,连人员素质也应该比陆军强,对于大局、团结的认识自当也强于陆军,现在听得这么一说,倒不尽然……”
萨镇冰苦笑几声:“总长批评地极是,海军确实痼疾太多,不如国防军地朝气和活力,试想,现在连水手都是临时招募地,如何能识大体顾大局?倒是辽系都是船舶高专毕业的学生,又有不少投身革命地青年学生,无论人员素质还是士气都堪称其他派系地榜样……我本来对北洋水师如此劲旅竟败在日本手下颇有疑惑,但在东北一年多明白了后起之秀的厉害,闽系积淀数十年之精华,居然不能压倒仅仅两年的辽系。”
秦时竹心想:来沈鸿烈还是比较争气,将部队交给他带确实不错,给自己争了面子,至于派系么,那是万万要不得的。于是说道:“派系倾轧,自然是军队地大忌,再好的舰队,再忠勇的将士如果有派系成见,肯定要完蛋,我不管闽系、辽系,我只知道他们都是国防军海军,不是闽系海军、辽系海军,谁要给我闹派系,谁就给我滚出海军。”
程壁光补充说道:“诸位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海军中除地域派系外,还有因出身不同而形成的派系,一直以来都有所谓留英派、留日派和本土派的区分;还有因所在舰艇不同而形成的派系,比如有大舰派和小舰派的倾轧(拜巡洋和长江两分舰队之赐);甚至还有全体正职(管带)和全体副职(帮带、大副、二副、枪炮长、轮机长等)之间的矛盾……”
“晕!”其余众人头都要大了,就这么一支小小地海军,还能折腾出这么多名堂来?来马尾和甲午两次失利绝不是偶然的。
“为什么正职和副职闹矛盾?倘若同一艘舰艇正副职之间有矛盾还好理解,不同的舰艇之间难道还能形成统一战线?”陆尚荣奇怪不已。
萨镇冰苦笑:“总长有所不知,按照海军的规矩,整舰的对公费用是由舰长掌握的,舰长为了一己之私,往往对舰艇病况视而不见。能拖就拖,能躲就躲,但上头来检查,一旦发现问题板子是打在副职们身上的,比如枪炮不良,自然要责怪枪炮长,轮机运转不灵,自然要责怪轮机长……因此。正副职之间关于财务地问题经常闹对立。”
宁武插话:“由此可见咱们北疆搞地后勤核算体制独立这条真地非常好,要不要修,具体要修多少,费用都直接由后勤掌控,避免有人凭借手中权力妄图徇私舞弊……”
秦时竹直摇头:“海军的近况实在是太差了,比我想像地还要差,再不大刀阔斧地改革,只怕是死路一条。”
萨镇冰诚恳地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海军积弊已深,改革绝非易事,镇冰办事不力,虽然竭尽全力,仍然收效甚微。请大总统恕罪。”
“壁光之罪也非小。”
“你们两个是有责任,但主要责任不在你们那里,这点我清楚,我重用你们。就是希望你们能协助我将海军整肃好……总政早就来反映海军的情况了,要不是考虑大局,只怕宪兵队现在已关满了人,我一直隐忍不发,就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现在到了动刀的时节,要杀几个、抓一些、开除一批,我就不信整顿不好……”海军号、2号人物想说什么。秦时竹摆摆手,示意听他们说完,“我知道你们之所以不敢下重手,并不是姑息养奸或者麻木不仁,你们心里也有难言之隐,无非是两个顾忌,第一,引起海军全体抵制。把你们弄得下不来台。最后只能逼迫我撤换你们,告诉他们。这是做梦,谁做得对我支持谁,哪怕整个海军都解散,我也可以重新组建一支;第二,怕除掉那些有经验的军官,引起海军动荡进而影响海军地战斗力,这不用怕,什么叫德才兼备,有才还要有德,丁汝昌是陆军出身,不懂海战,方伯谦是留洋的高材生,精通海战,可真打起仗来,一个能带伤坚持,一个掉头就逃,我宁可要丁汝昌也不要方伯谦,当然,如果海军都是邓世昌就好了……我初步决定,明日秘密启程去秦皇岛巡视,带卫戍部队去,你们几个也去,重点就是要杀杀他们的威风,方伯谦这样的,也要杀几个震慑全军。”
“是!”
葛洪义对陆尚荣耳语两句:“老大又要下重手了,我和你打个赌,海军整肃,不是这一次就行……”
“折腾来折腾去,战斗力提高才是宗旨。”
“海军的军纪问题先谈到这里,另外再谈一谈舰队建设问题,方才陆军、空军都提了自己的十年发展规划,很好,我也想听听海军的意见。”
萨镇冰和程壁光对视苦笑一番后,便由萨镇冰开口:“陆军、空军都提了大气磅礴的规划,海军惭愧,不要说今后地规划,就是现有遗留下来之购舰计划都因财政困难而无法完成,请总统明查……”前清自设立海军部后,曾两度派遣筹办海军大臣载洵和我出洋考察购买舰,萨镇冰所谈及的乃是宣统元年(909)的旧事。
那年载洵等先是视察福建,接着又去香港、广州、厦门、上海、杭州、江阴等处巡视,清末皇室家法甚严,皇室成员未经批准不得轻易离京,反之,因公出巡则所到之处典礼隆重,老醇王(光绪之父,曾代帝巡视海军)和洵贝子的出巡,都被海军界和当地督抚视为一大盛事。但同乃父相比,载洵(载沣是老五,载洵是老七)个人的地位要低得多,海军地状况也略差。因此,巡阅的场面就大为逊色。但载洵又没有老醇王的那份谨慎,一路收受各地特产和高级物品,于是名声就坏得多了。(两贝勒一个贪财,一个怕死)
然后两人出访欧洲。他们乘船穿越苏伊士运河,在热那亚上岸,参观了意大利各军港船厂,订购了一艘000吨级的炮舰“鲸波”号,接着前往奥匈帝国,在地里雅斯特订造了一艘2000吨级特快驱逐舰“龙湍”号,尔后前往柏林。
在柏林还有一个插曲――近代中国和德国的交往尚属频繁,但高级官员出访却十分罕见,各界舆论对载洵等人到来倍感好奇(7年,钦差大臣民崇厚前往俄国交涉归还伊犁,途经柏林时,驻德公使李凤苞在旅馆大厅迎接并跪请圣安,曾被当地报纸哗传一时,此次自然也抱有好戏的意思)。下榻旅馆处围观者甚重,当载洵身穿黄袍马褂,佩戴大勋章,拖着长长的辫子从马车上走下来进入旅馆时,引起观众一阵发笑。萨镇冰感到无地自容,对前来迎接的留学生代表抱怨:“你们,这个时代我们还拖着个尾巴,可笑不可笑?”(自然,这话是不能让载洵听到的,不然治一个不敬罪,萨镇冰也就玩完了)
在德国,载洵定购了新式鱼雷艇“同安”、“建康”、“豫章”和400吨级钢底船“江鲲”、“江犀”号。接着前往英国,在阿姆斯特朗公司和威克斯船厂分别订购000吨级巡洋舰“肇和”、“应瑞”,后来经西伯利亚大铁路回国。
此为第一次出巡购舰,宣统二年(90),载洵和萨镇冰再度出访,在纽约订购了000吨级的巡洋舰“飞鸿”号,回国时途经日本,又定购了两艘00吨左右的炮舰“永丰”、“永翔”号。
萨镇冰地烦恼就是因此而来――“清末如天女散花般订购了一系列舰艇,但是在财政支付上却出现了问题,这批舰艇**包括大舰艘――应瑞、肇和和飞鸿:应瑞、肇和均已交付,但尚有尾款4万元拖欠,英国方面已经多次来电催讨,飞鸿已基本成形,因我国拖欠其中期支付费和后续建造费共计92万,美国方面威胁要取消该舰,转让他人;中型舰两艘――龙湍和鲸波都只交付了定金和首期工款,尚欠奥国和意大利共97万;小型舰七艘――“同安”、“建康”、“豫章”已经交付,尚有尾款5万余元拖欠着,“江鲲”、“江犀”也已交付,但同样拖欠0来万尾款,德国方面也在催讨,“永丰”、“永翔”情况类似,日方反复声明,除非我们能够先期支付费用,否则不予继续建造……这一来二去,总共2艘尚欠各国约00万的款子。”
程壁光接口道:“光是拖欠银子还好说,可问题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军舰虽然是新造的,但是样式并不先进,是各国的陈旧型号,比对现在正在建造的两艘驱逐舰(北疆原先的发展计划),技术差距在0年以上,这批东西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了……”
秦时竹笑了:“载洵大概通过这批购买笑纳了不少银子……”
萨镇冰吓坏了,连忙称:“总统,不义之财镇冰可是分文不敢纳入私囊!”
“你的品行我信得过,不过载洵么……呵呵”秦时竹意味深长地笑了,“怎么拿进去还得怎么吐出来。鼎铭,你说说,这批军舰到底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