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快快请上座。”
如此整齐划一的言语,惊动了二楼雅间中的客人,纷纷开门来看。
里面有知道张玄清的,见如此情景,吩咐小二、下人把食案搬出来,就坐在楼道上,看着一楼大厅;有那不知道的,再向旁人打听明白,或者直接随大流,也把桌子胡凳搬出来。
一时间二楼过道上坐满了人,同时也有不少好事儿的不顾身份起哄。
张玄清快速扫了一眼,心说这根后世的茶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旁边钱掌柜引着他走向一个中间早就为他备好的座位,另有小二见机立即上酒水菜肴,都是醉香楼的特色菜系。
张玄清冲着楼上楼下随意拱了拱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也不多说废话。盘坐在蒲团上,拿起案上备好的惊堂木,用力一拍,热闹的场面顿时再次一静。
只听张玄清清了清嗓子,朗声念了首定场诗,然后才正式开讲:“叹世凡夫不悟空,迷花恋酒送英雄。**漏永欢娱促,岁月长时死限攻。弄巧常如猫捕鼠,光阴犹似箭离弓。不知使得精神尽,愿把身尸葬土中。上一回书说到……”
虽然这只是张玄清第二次说书,但由于之前已经有和尚“说话儿”,酒馆中众人对于定场诗也不甚稀奇。
然而与和尚说书不同,张玄清念的诗,并没有如和尚那边对佛祖、佛法高功颂德,也没有说道教怎么怎么好,只是感叹红尘纷扰,世人碌碌,颇显得有几分哲理。让人听了不仅不排斥,反而心生认同,一时间对于张玄清更高看了几分。
但见张玄清品着小酒,随意夹几口小菜,同时高谈阔论,口若悬河。先是回顾了一下上一次讲的内容,然后从巫妖大战接着讲起。
“却说那巫妖二族一掌天一掌地,本就不和,后血海冥河使出毒计,去东方昆仑神木引诱妖帝十子出游,造成十日同天之异象。其时有一大巫,名为夸父,与另一大巫后羿情同手足……”
就这样,张玄清从夸父逐日讲到后羿射日,从后羿射日讲到嫦娥奔月,从嫦娥奔月讲到共工怒触不周山,接下来就是女娲补天。
直说到伏羲证天皇,才淡淡结尾:“是时伏羲移驾火云宫,不经天地大劫,不得出世。人族之中,神农氏继承天地共主之位,制陶器、尝百草,积攒功德。却不知有熊氏出了一位名叫轩辕的少年,拜师玉清门下,十二金仙之一的广成子。同时大巫蚩尤以秘法投胎成人,入九黎一族……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此时天色已经过了午时,念及回去还要跟孙思邈学习医术,张玄清已经有了去意。
熟料,他刚刚站起身,二楼一个锦衣公子也随之起身,朗声道:“这位道长,不知你所言之事,是否都属实?”
张玄清转头看去,见对方年及弱冠,面容俊朗,暗道一声好一个小白脸,却一脸风轻云淡的摇摇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公子丰衣足食,身份尊贵,来了就当听个乐便是,何须在意真假?”
那公子一怔,喃喃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蓦地抬起头,对张玄清一礼道:“多谢道长教诲!”
张玄清暗自得意一笑,作为一名大师级的人物,别的本事没有,忽悠人的本事绝对是一顶一的。尤其是对于这些“没见识”却又有文化的古人来说,弄两句后世充满哲理的诗句,足够震死他们丫的。
冲锦衣公子点了点头,他继续起身往外走,没想到今天却有人不想他这么容易离开。
一楼中一个大汉,随着张玄清的脚步站起,拦住他的去路,抱拳道:“这位道人且留步,许某是一浑人,听不懂什么文绉绉的话。究竟是真是假,道人还是在这说个明白,给大家一个解释才好!”
张玄清眉心微皱,如果说锦衣公子还是好奇的话,那这个大汉就是别有用意了。眼睛往两旁扫了扫,见无一人阻拦,笑道:“壮士莫说玩笑,粗不粗人,贫道不懂,但贫道说的话,贫道还能自知,也无甚么文采。说来说去,不过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而已,更没讲什么修行之法。壮士若想问道修仙,自可去名山大川,寻仙访道;若是壮士只是听个乐呵,对修仙之事无甚念想,那就当贫道只是个讲故事的人,又何须在意故事真假?”
大汉冷哼声道:“旁的也就罢了,你这道人,在此宣讲,分明是为了扬道抑佛,一派胡言,故才不敢承认、不敢言明。你如此贬责佛家,不尊佛祖,岂不怕遭了报应?”
此言一出,张玄清顿时了然:这大汉分明是个信佛的,今天到此,完全是故意来找自己茬的。
想明白这点,他心头不由一乐,暗道老天爷这是转性了,终于肯派人来给我打脸了?
不过想想前几天刚想装逼就被孙思邈打了次脸,他心里面又有点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