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回头,看着仰脸望着他的我。
他笑了,他的牙齿在月亮下闪闪发光,他的脸也在月亮下闪闪发光。
他扬起一只手,按了一下嘴唇,给了我一个飞吻,然后,他朝我摇胳膊,他在和我说再见。
就在这时,我看到他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的一声喊还没有传到我的耳朵,我就见他平躺在了我的脚下。
我瘫在地上。
我看到他紧闭了眼睛,手脚动了几动,就再也不动了。
我看到他的头汩汩地流着血。
我怕极了,我胡胡涂涂地跑回了自己的宿舍。
那一夜,我浑身打着战儿,呆呆地看着月亮在天上慢慢地移动。
天还没有亮,我就听到了外面的一片喊。
他死了。
我没敢在老师、同学、家长面前说出他死前是和我在一起的。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我趴在床上,悄悄地哭,日子就那样恍恍惚惚地过去了。
高考前一天的晚上,我想起他落地后的情景,又开始哭。
突然的,我的脑袋就散开了。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梦,那些梦,那些吓人的梦,一个接着一个一个裹着一个地缠住了我,把我变成了一团麻。
我让玫瑰说完了她的故事,然后,把她送回酒店。
进了玫瑰的房间,玫瑰突然地抱住了我。
玫瑰轻轻摇晃着身子,把嘴唇贴住我的耳朵,又唱起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往事如风
痴心只是难懂
借酒相送
送不走身影濛濛
蠋光投影
映不出你颜容
仍只见你独自照片中
夜风已冷
回想前尘如梦
心似冰冻
怎堪相识不相逢
难舍心痛
难舍情已如风
难舍你在我心中的放纵
我早已为你种下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从分手的那一天起
九百九十九朵玫瑰
花到凋谢人已憔悴
千盟万誓都随花事湮灭
玫瑰唱完了这首歌,说,渡边君,我要你。
我说,玫瑰,你抬起头来,看着我。
玫瑰说,渡边君,才过去了几年,你就不记得我了?我是玲子呀。
玫瑰又说,来,渡边君,咱们上床去。
我把玫瑰轻轻抱到床上。
玫瑰蜷在我的怀里,说,哎,我度过的人生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可也从没想到要让一个比自己大二十五岁的作家脱了内裤。
那你自己脱?我问。(《挪威的森林》里面渡边和玲子的那一场动人的**多年前就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我记得当时渡边就是这样对玲子说的)
玫瑰说,也好,我来脱,不过我满身皱纹,可别失望哟!
我说,我,喜欢你的皱纹。
玫瑰说,再说我都要哭了。
玫瑰小声细气地说完了这句玲子的台词后,就把头一歪,轻轻地打起了鼾睡。
我下了楼,和女邻居告别。
女邻居担心地问,不要紧吧?
我说,不要紧,醒了酒就好了。
一天中午,正吃着饭,妻子对我说,你知道吗?大街上又发现了一只被人脱光了衣服挖了**的鸡。
我叹口气。
晚上,邻居两口子到我家来,拿着两瓶好酒两筒好茶叶和一个大礼品袋子。
妻子有些愣。
邻居说,张大哥帮忙找了个服务员,到现在才来谢他,真不好意思。
妻子看看我。
我对妻子说,呵呵,那都是独夫的功劳。
我又对邻居说,小事儿,咱之间,用不着这么破费。
邻居两口子看着我的眼睛,说,张大哥人头熟,关系多,以后还得张大哥多照顾呢。
他们扔下东西就走了。
我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第二天的晚上,女邻居挂电话给我,说,张哥啊,玫瑰小姐走了,说是不想在这里干了,还得请你帮忙再找一个小姐啊。
我的心一沉。
我急急忙忙找出前几天的小城周报,在新闻栏,我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四月二十九日晨,平安街发现一具全luo女尸,属他杀。面貌毁坏,无人认领。我市公安部门正积极收集有关该女尸的身份证明,以备侦破此案。
我给独夫挂了电话,说,玫瑰走了,不知到哪里去了。
独夫问我,她犯病了没有?
我说,没犯病。
我没告诉独夫那天晚上玫瑰和客人吵架的事情。
一会儿,独夫来到我家,他带着一个用塑料纸和花布包得紧紧的小包裹。
坐在客厅里,我和独夫一起打开了那个小包裹。
包裹里是三个精致的日记本。
打开一本,一页又一页清秀的钢笔字出现在我和独夫的眼前。
那是玫瑰高中生活的日记。
日记记载了玫瑰的高中生活,日记记载了一个少女三年的心理路程,日记记载了一个纯洁的、却是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
那日记,许多地方被水洇了。
一点点、一团团、一圈圈的水渍却没能掩盖了那些文字的优美和瑰丽。
我和独夫大致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想,难得啊难得啊!这些日记稍稍整理一下出版,郭敬明、春树几个“八0后”小作家们就没了读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