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江雪,寒江雪,你的名字不但冷,你的心更冷。
詹曲鸣突然觉得自己像一条狗,一条被人遗弃的狗。
其实此时的狄舒夜更像狗。
他像死狗一样躺在血红色的泛着腥味的烂泥里。
焰芒在往前冲,林观易也在冲,断云远也在冲。
但琴宗棋宗的高手也在冲。
有人要救狄舒夜,有人要杀狄舒夜。狄舒夜忽然觉得这辈子活得还不算失败。
他真的不失败,因为此刻站在他身前的这个女子。
鹅黄色的长裙下摆已经沾满了血红色的泥水。
她突破圣人了,在狄舒夜最狼狈、甚至快要死的时候她突破了。
她却站在了狄舒夜面前,用身体保护住了狄舒夜。
她瞪眼看着一脸恍惚的詹曲鸣。
这个曾经作为琴宗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在感情上甚至比狄舒夜还要失败。
焦木子眉头一皱,但别人看不到他在皱眉头,因为他太黑了,黑的就像一截焦黑的木头一般。
“曲鸣,杀了他。”
狄舒夜忽然想起了当初在皇城外的树林里跟詹曲鸣一战的往事来。
那时候詹曲鸣用的就是一张焦木琴,而且还是孕育出琴魂的焦木琴。
难道……
“是,师父。”
他喊焦木子为师父,难怪,难怪他当初仅仅翰林级别便可以拥有一张焦木琴。
詹曲鸣看向韩江雪的眼神在抖,就像他手中的长剑一样也在抖。剧烈的颤抖。
但他还是刺出了手中的断剑,因为火凤凰等人就要赶到了。
剑已被韩江雪打断,但断剑同样可以杀人。
“你敢。”
他的半截剑被一双冰冷的眸子截住,冰冷的雨水打在她长长的睫毛上,瞬间便凝结了。
韩江雪,韩江雪,你的名字为何要如此冷。
焦木子怒哼,但狄舒夜却站了起来。
他不会躲在一个女人后面,就算拧了他的头,剁碎了他的骨头。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他也不会躲在一个女人后面。
就像当年韩江雪站在他身前面对萧随风时一样。
“雪。你这又是何必……”
狄舒夜喃喃自语,声音轻的像是夕阳下女孩而的裙摆。
“现在说何必还有用吗?”韩江雪忽然一笑,就像一朵冰雕的雪莲花。
狄舒夜竟然痴了。
韩江雪喜欢看他痴呆的模样,就像当年听他说拙劣的情话一样。她的眼神也迷离起来。
“夜。今天我勇敢吗?”
狄舒夜猛烈眨了眨眼睛。笑道:“很勇敢,我甚至怀疑你都可以当众亲我了。”
韩江雪果然亲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亲了狄舒夜。
于是天地间瞬间又安静了。
该走来的人都停下了,该举剑的人也放下了手臂。
趴在血红色的烂泥中的叶云舟却看向了谢雨龙。
“我比你幸运,我至少还爱过。”
谢雨龙仰天无声地打了个哈哈,他笑着道:“我至少知道女人的味道。”
叶云舟道:“你说阴间会不会有好看的女人?”
谢雨龙忽然骂道:“你敢对我师妹不忠。”
叶云舟苦涩一笑,道:“我只有一件事很遗憾。”
谢雨龙叹道:“是啊,到死了却没能喝一口酒。”
可是他话一说完,一只酒葫芦便砸在了脑袋边上的稀泥里,溅了他一脸的泥水血水。
“喝吧,喝完就可以去死了。”
抱阳冷笑着,又道:“死回黄泉学院。”
谢雨龙原本抓住酒葫芦的手忽然一颤,颤巍巍的捏起酒葫芦甩在了抱阳脚下。
他其实是想甩在抱阳身上的,可惜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但说话的力气还有。
“稀罕么?”
抱阳眉头一竖,却忽然发现雨停了,诡异的停了。
就像头顶的天空中忽然撑开了一把看不见的大伞。
他身后忽然想起了翅膀拍打的声音,他猛然回头看去,一只小小的鹦哥吃力的飞上了那只长着三只眼睛的小牛背上。
然后他看到了水流。
不仅仅他,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看到了一股股水流。
但所有人却知道,那不是水流。那是大范围的空间波动。
“拦住他!”焦木子忽然大喝一声。
但是谁敢?亲眼目睹了那名修为不低于焦木子的白衣人被空间裂缝吞噬,试问谁还敢上前?
这不是玩命。
焦木子自己也不敢。
所以在所有人近乎呆滞的目光注视下,一股空间波动卷动着谢雨龙与叶云舟的身体跌回黄泉学院那边。
那头小牛看了眼送出去的两人,跨出一步。
小小的一步,但他却出现在了狄舒夜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