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三叠,第三叠。”周通忽然加快了指尖的舞动,恰巧比王百经快出半句诗的节拍,将王百经牵着鼻子走。周通弹奏的第三叠简直可以当做后人学习《阳关三叠》的模板,所以王百经虽不情愿,但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指引他模仿周通的一勾一抹,一挑一拨;但王百经在琴道上的造诣和周通差了十万八千里,一番模仿下来,顿时给人一种东施效颦,漏洞百出的感觉。
随着周通右手在两根弦上一挑一勾,少息再快速挑、勾、挑,再勾,再挑,共得七声低沉的低吟后,瞬间给姬倩倩勾勒出一种更为深远宏大的气势,在这悠远的琴声里,姬倩倩仿佛看到大乾国运都随着友人的离去变得愈发稳定,愈发红火,正是因为无数人背井离乡,驻守边关,才使得大乾基业能够传承数百年而不断绝。
离别的苦楚,驱蛮的夙愿,盛世的渴望,个人,国家,天道这三种不同层次的意境交织在一起,首尾呼应,环环相扣,恰是《阳关三叠》叠之一字最为玄妙精深的展露,瞬间就让姬倩倩迷失在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百经此刻简直憋屈得要命,自从周通开始拨弄古琴后,他的一举一动都莫名其妙受限于周通,在周通的琴声操纵下,他就像提线木偶一样,任凭周通摆布。王百经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等周通出现纰漏,给他一个乘胜追击的机会;因为指尖没有老茧的琴师绝不可能弹出完美无瑕的琴曲,但当王百经余光扫向周通的双手时,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周通弹琴时双手根本没有接触过琴弦,而是通过手指的一弹一拨在指尖形成或急促或微弱的风声,再借助风力与琴弦的接触,使古琴发出声音来,这种神乎其神的技艺,将王百经的自尊心彻底击碎。
周通身体的上一任主人在刘府饱受冷遇,自然不可能学到跟古琴有关的东西,后天的不足使得周通指尖没生出老茧,指力也相当绵弱,很难弹出绝妙的琴曲;但在周通孕育出三十牛左右的幼龙之力以后,指尖的力道大的吓人,稍稍挥指一弹就能生出巨大的风力。周通前一世就听说有文武双修的琴师用铁做的琴弦来练习指力,钻精数十年后能做到十指不沾琴弦,全凭指尖舞动产生的风力撩动铁弦发声,周通现在的指力比大商王朝那些武夫不知强了多少倍,自然能够做到手不沾琴,借风发声,根本不担心因为指尖粗糙而破坏琴曲的音质。
“不行!”王百经心中怒吼道:“这样下去我必输无疑,得想出计策才行!虽然我这首琴曲弹得不精通,但这人却猖狂到想要教我弹琴的地步,处处都领先我半个节拍,想让我东施效颦,丢尽颜面。我索性见招拆招,打乱琴谱的顺序进行弹奏,他再想领先我半首诗的节拍就相当困难。若是能借机打乱他的节奏,让他出现些许纰漏,或许天道会认为我们二人的琴艺不相上下,从而取消赌约。”
想到这里,王百经双手猛地一顿,再出手时弹的却是阳关三叠第一叠的曲调,与周通所弹格格不入。经王百经这么一折腾,周通的琴声瞬间有些摇摇欲坠,似乎不知该继续弹奏下去还是随王百经一起更改曲调,陷入了困难的抉择中;王百经听到周通牢不可破的琴意居然发生了动摇,瞬间心神大定,在短暂的停顿后,又忽然弹起了《阳关三叠》的第二叠,如此反复变化后,果然引得周通的琴声起起伏伏,不成曲调。
王百经瞬间大喜,随即挑衅似的看了周通一眼,怒吼道:“就你这点水平也想教我弹琴,下辈子吧。”
但他抬起头,却只看到了一张戏谑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