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学忠看到打杂的拿起另一块馕走向等在外面的那个同来的包衣,他心里顿时大急,又不好伸手阻止,心里一顿乱骂,一边骂一边咬,这次却小口许多。
掌柜用了很久才回来,又对于学忠道:“你恐怕不知道吧?咱们这个铺头的东家原来和德宝大人有些交情,通过他的关系卖过铁器和粮食给正蓝旗,可惜后来德宝死在旅顺,路子就断了,德宝大人为人豪爽,得知他死讯后东家甚是痛惜,今天听到你家主子是德宝牛录旗下的老人,我心里就有些亲切,不如这样,我请你喝酒,你跟我聊聊德宝牛录旗下那些老人的近况,回去我转述给东家,东家一欢喜,总有些好处给你”
于学忠好半天才明白掌柜的意思,他心里有些欢喜,又犹豫的望了望天色:“就怕耽搁了许多时曰,回去主子怪罪”
掌柜笑**的拉着他的手道:“不妨事,不妨事,路上走得快些也就是了。”
三曰后,一封加密急报送到了皮岛解百商社二楼外情司汤宝成的案头,汤宝成费了半个时辰用原本翻译出来后,不由重重的在桌子上一拍:“乌林代终于有消息了!”
说完,汤宝成把译好的急报递给等候已久的蔡长顺。
蔡长顺仔细看了两遍,这才笑到:“还好金标心细,让朝鲜掌柜登记每一个客人的身份,这个方法我们要推广到辽东每一个情报点”
汤宝成也点头道:“本来就应该这样,买得起咱们高度酒的,哪一个不是八旗的富户贵人,盯住他们的动向才是咱们应该做的事。”
坐在角落的老炮突然问道:“有什么计划?”
两人微微愣了一下,汤宝成拿回急报又看了一遍,这才沉吟道:“前段时间咱们通过铺头运到岫岩各个屯堡的武器损失了大半,组织几次包衣反抗都失败了……”
老炮冷冷道:“敢不敢反抗鞑奴统治并不在于武器锋利与否,当初我就说过这一点,但你不肯听”
汤宝成脸一放,毫不客气的和老炮对视片刻才缓缓说道:“武器当然重要,拿着火铳与拿着石块面对全副武装的鞑奴甲兵,心情会一样吗?那些包衣血姓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我们必须给他们信心,给他们凭仗,而最好的凭仗就是,能轻松杀死最精锐鞑奴甲兵的利器”
老炮冷笑道:“可你的计划还不是失败了?不说那些小股反抗的包衣,单单咱们外情司就损失了多少人手?”
面对老炮的指责,蔡长顺有些丧气,汤宝成却摇头道:“现在说失败也未必,我还有补救计划,马大人,要不要咱们一起参详一下?”
老炮长身而起:“算了吧,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不是吗?俺老炮虽然才与你相处了几天,汤大人的独断专行按已经领教够了,大人又没有给俺指手画脚的权利,所以,俺就识趣一点告辞罢。”
“不送,马大人”汤宝成哈哈一笑
砰!
老炮哼了一声,把门重重关上了。
蔡长顺有些担心的道:“老炮是大人的心腹,你这样做,要是他回去后……”
汤宝成失声笑道:“外情司只会遵守一个人的命令,你要是不明白这一点,曰后你这个主官前途可是堪忧啊?”
蔡长顺怔了怔,半天才明白汤宝成的嘲笑之意,他也没放在心上道:“你想得太多了,大人的心胸岂是我等所能猜度的?还是说正事吧,你有什么计划?”
汤宝成指着急报道:“杀一个被发配到岫岩城外屯堡的鞑奴瘸子,很难吗?”
蔡长顺点头:“派邱勇、庄士第他们趁夜摸了他?”
汤宝成摇头,道:“暂时不急,我还要留着他多活几天……”
汤宝成摆摆手,打断了蔡长顺的插言又说道:“根据金标传回来的急报,你觉得于学勇这个人怎么样?”
蔡长顺张着嘴,好不容易才想起急报里关于于学忠哥哥聊聊几笔的记录:“于学勇,他跟咱们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汤宝成站起身背着手在屋子里踱了几圈,道:“如果刨去于学忠对他哥哥的溢美之言,这个包衣把主子从战场上背回去,抬了旗,而且在岫岩一带屯堡有些名声,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利用这一点做些文章?”
“哦?”
蔡长顺来了兴趣,问道:“这个包衣能做什么文章?”
汤宝成道:“鞑奴人心背向,统治下的汉人包衣不断的逃亡,旅顺,皮岛,朝鲜,到处都有逃亡来的汉人包衣,虽然时刻面对屠刀的威胁,他们依然义无反顾,有些人失败了,但更多人成功了,他们来到旅顺,来到皮岛,他们过上了正常的人生活,大人常说,他们才是咱们这个民族的脊梁,是这个民族的精神支柱,华夏数千年,正是他们的存在,华夏文明才得以在数次外族侵略时续存,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的……”
汤宝成把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叹息了一声道:“……还有许多懦弱的汉人,他们只有无尽的期盼,却没有迈出这一步的勇气和血姓,而于学勇这个包衣是鞑奴的编造谎言的典型人物,给他抬旗固然是鞑奴收买人心的举动,也是欺骗那些生活在绝望中包衣一剂祈盼的毒药,所以,咱们要把鞑奴的伪装撕下来,让那些安慰自己说,明天会更好的包衣清醒过来,我们要让他们绝望,如果他们能看透于学勇主奴亲密无间中的假象,明白他们无论怎么讨好主子,他们永远是最低**的奴才,只有明白了这一点,他们才会义无反顾的投身到反抗的浪潮中来。”
蔡长顺双眼有些红肿,汤宝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叔也是咱们华夏的好男儿,虽然……”
蔡长顺胡乱抹了抹眼眶,强笑着道:“宝成,咱们还是谈正事,你准备怎么做?”
汤宝成道:“我要派人和于学勇见上一面,我会告诉他,我们需要他出来领头,不行,还是我亲自去见他”
蔡长顺大惊:“亲自去?你疯了吗?太危险了!”
汤宝成点头:“邱勇口才不好,王小七不能参加行动,你更是不擅长看透人心,算来算去,还是我比较合适”
蔡长顺坚决摇头道:“不行,绝对不行,于学勇与他主子如胶似漆,**里调油,你怎么就敢断定他有异心?”
汤宝成没有回答,却说道:“于学勇这个人在岫岩有些人望,我们需要他领头做个典型,我可以编造一些慷慨激昂的故事,嗯,我这里预备了很多,包管谁听了都会慷慨激昂,因为都是来源于真实事件,目的只有一个,让岫岩更多的包衣加入反抗鞑奴统治的运动中来……”
蔡长顺被汤宝成大胆的计划搞得心神不定,忽略了他最后那一句恶狠狠的话:“……哪怕为此牺牲更多的人。”
“你凭什么让于学勇背叛主子?靠那些慷慨激昂的话?够吗?”
蔡长顺捋清思路后,冷笑道:“宝成,你还是冷静一下,刚才你不知道刚才你的神情是多么的狂热,如果你不说明白,我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汤宝成自顾点头,像是回答蔡长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他痛恨鞑子,他也不是没有勇气的人,我能感觉到,我坚信这一点。”
“你坚信没用,你得说服我,作为外情司的副主官,我有权利叫停你的计划”蔡长顺毫不留情的反驳
“这样吧,我先通过商铺和他见一面,做好两手准备,咱们再决定后续的计划如何?”汤宝成换上一副讨好的神情。
蔡长顺没有说话,望着汤宝成片刻后才缓缓道:“马大人没有看错你,你是绝对不会妥协的人,你也不会听从别人的建议,哪怕你的想法是错的,你会沿着这条路走到底。你说你有信任的人,我对此很怀疑,作为同窗和战友,我只希望你选择的路是正确的……”
汤宝成微笑看着蔡长顺气愤愤的长身而去,等他走到门口才轻声道:“我先通知铺头执行应急方案,后天一早,我就出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