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雪还在下,仿佛蒲公英般在空中飞舞,不断的落到两人的头上身上,透着凉意,却并不彻骨,而是带着雪天特有的清亮透彻。
两人沿着积满厚厚白雪的道路往回走,留下的脚印又渐渐的被飘落的雪花所覆盖。
香克斯刚开始说了几句话后便一直没开口,伊斯特更不可能说话,两人没有交谈只是这么慢慢的走着,雪林中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积雪将枝丫压弯的吱嘎声,以及脚步落在雪地上的细微声音。
这条路并不长,两人走得也不快。但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在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走到了城墙之外。
香克斯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黑暗精灵,这么点路下来,对方头上又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摸了摸自己头上,果然也是一手凉凉的雪花。
对方看到他的动作,学着他的样子也理了理头发,然后抖了抖披风,依旧没有说话。
香克斯忽然便感到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就好像身边人陪着他走过的这条路并不仅仅只是一条林间小道,而是度过了什么更加久远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旅途。
他看着漫天飞扬的晶莹雪花,鬼使神差的开口:“要是在这种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也不用霸气,就这么永远的走下去……是不是会一直走到白头?”
伊斯特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白头……这个词在人类中似乎也代表着年老的意思。
从城墙上传来了冰的呼唤:“船长你在这儿?贝克曼有事喊你过去,似乎是关于凯尔特族的。”
香克斯对着伊斯特打了个招呼,便跑去找贝克曼了。
伊斯特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冰面前站了许久,诗人却也没有询问,而是望着天空。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很久,久到夜空完全暗了下来,犹如泼墨一般漆黑,遍布着零星的碎钻。
伊斯特忽然开口了:“你相信有永远吗?”
诗人略惊愕的抬头看了一眼黑暗精灵,然后神色平静下来,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这才确定这句听起来很感性的话的确是出自伊斯特之口。
冰脸上原本浅淡的笑容渐渐扩大,而后用少见略微夸张的语气吐出了自己的疑问:“问这个做什么?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一记犀利冰冷的眼刀立刻将冰那句似乎别有深意的话打回了肚子里。
“要说永远,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历史已经证明了,拥有实体的物体是不可能永远存在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总会慢慢的逝去,再牢不可破的东西,也抵不过时间的侵灼。”
“非实体的呢?”
“非实体的……你是想说例如友情、爱情这类情感什么的么?”冰不知想到了什么,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一双蓝眸弯成了月牙状,浅浅淡淡的,就像是天上的弯月,“这个我相信有的。肯定有的。”
伊斯特又皱起了眉,他抓住了重点:“你相信?”
“是啊,我相信。”
“……为何?”
“相信的话……” 冰收起了那一丝笑意,他微微停顿了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出神了片刻,一丝回忆与伤感一闪而逝,然后他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深深凝视着面前的黑暗精灵,轻柔却郑重的开口,“相信的话,比较幸福。”
伊斯特陷入了沉默,他的神色没有变化,任谁也看不出他此刻正思考着什么是什么心情。
冰又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他拨动了怀里的七弦琴,几个美妙的音符飘动在空气中,随后逐渐融合成一首美妙的乐曲,将这个夜晚渲染成更加美好烂漫的气氛。
诗人轻轻的声音带着唱歌般的韵律,混合着缓和的乐曲在黑暗精灵耳边响起:“我觉得现在很幸福,因为我想象不出比现在更幸福的状况了……我们的刺客先生,你呢?”
伊斯特没有回答他。
他并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性格作祟,纯粹的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幸福?他现在算是幸福吗?什么样算是幸福?
香克斯也是,冰也是,他们都说出了这个词语,但伊斯特不知道该如何给这一切定位。
他只知道他又开始烦躁了,那一把永远会在不知不觉间出现的温火慢慢煎烤着他的五脏六腑,并不会嗲来剧烈的疼痛,却像是温水煮青蛙一样,让人渐渐陷入死地。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伊斯特思索着,思维并不是缭乱的迷茫,却也没有值得称道的条理。他支配着自己的理智思索着这个令他心烦的问题。
到底是为什么会成为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觉得,只要持续现在这种简单的、在十年前根本无法想象的生活就很好了:作为一个海贼战斗、冒险、和伙伴们一起开宴会——即使他总是坐在角落独饮、去给海军捣乱——即使他几乎不参与什么讨论只是一味执行……
但这种生活规律中又充满了令人惊喜或者惊讶的不确定因素,蔚蓝大海充满了吸引人深入其中的魅力,无穷无尽永远没有探索完的一天。
就这么到航遍世界的那一天好了……其他的,他不想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香克斯:要是在这种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也不用霸气,就这么永远的走下去……是不是会一直走到白头?
伊斯特:我已经是白头的了(白头发)
香克斯:……(虽然也没错但是哪里不对好吗绝对哪里不对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