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成也不客气，朗声说到：“前辈再来看小子的‘穿云啸风掌’。”凌天成脚下站定，右掌掌心向上，贴在腰间，左掌向前平推。顷刻间一变，左掌已贴在腰间，右掌缓缓地向前平推。足下踩着固定的步子，如此变幻三次，凌天成已立在一棵几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树下。他大喝一声‘着’。一掌击出，打在树干上，树干被这剧烈震荡震落了无数黄叶，而凌天成的手掌，已将大树洞穿。

董元公见此，却没夸奖，眉头微皱，缓缓说到：“掌力倒是刚猛，可是一味用刚，就和蛮牛无异了。”

凌天成听罢，心中似乎有感，静静思索一阵，又显得茫然，他忙抱拳问到：“还请老前辈明示！”

董元公说到：“你可曾听说过‘刚不能久，柔不能胜’的道理吗？”凌天成点了点头。董元公继续说：“一掌击出，若掌力刚猛无匹，劲道强劲，打中对手，轻则让其受伤，重则可让人丧命。但敌人若见招拆招，一味躲闪，偏他身法灵活，将你刚猛无匹的攻击躲了过去，如此一而再，再而三，你可还能发出如此厉害的掌法吗?”

凌天成老老实实地答道：“自然是不能。”

董元公道：“如果我俩对阵，我知你掌力刚猛，必定避你锋芒，批亢捣虚，等你力竭之时，再全力出手，到时候杀你擒你可就不在话下了。”

凌天成心中深受震撼，“这刚不能久的道理，我自己也曾琢磨过，可临阵对敌，我并不清楚哪一掌能打中敌人，是以每一掌我都得全力一击，这样子的打法，对付二三流的角色确实上佳，可一旦遇到真正的高手，对方一旦察觉到这点，连用虚招逼我出击，等我气衰力竭之时，当真是只能任人宰割了。”他想到昨日和丑宫一战，自己越斗到后来越力不从心，如非董元公相助，自己已然是一具尸体了，想通此节，已知董元公此番意图，忙问：“董老爷子可有圆通之道？”

董元公没有立即答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法子是有的，但老夫怕你说我纸上谈兵，咱们先过过招，你先看看老夫的法子灵不灵！”

凌天成提手戒备，董元公脸上神情显得非常郑重，身形一晃，欺身直进，双掌一前一后，向凌天成推来。

凌天成心中一惊，董元公所施展的，竟是凌天成的‘穿云啸风掌’。穿云啸风掌的威力凌天成自然知晓，他不敢硬接，翻身避开，谁知董元公掌上的劲道却凝而不散，待凌天成要反击之时，那掌早已又快又狠的直击而来，凌天成心中骇然，只觉掌风之强劲，世间罕见，他心中怯了，哪还敢硬接，腰间用劲，向左避开。

凌天成心想：“刚不可久，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他打定主意，只要感觉到董元公劲力变缓，就实施反击，可是几个回合下来，董元公手上的劲道丝毫不见变弱，凌天成心中渐渐焦躁，不再避让，二人拆了几十招，不论凌天成避让也好，硬接也好，董元公的掌势一直都强劲无匹且凝而不散，凌天成顿时感觉到周身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攻守之间已受了极大的限制，若非董元公手下留情，他现在早已死了十多次了。

凌天成哪还愿意再斗，后退一步，执礼道：“前辈，收手吧！小子输的心服口服。”

董元公收掌后撤，颔首问到：“你看明白了吗？老夫的掌力可曾衰竭过？”

凌天成老老实实地说到：“老前辈的掌力刚猛无匹，绵绵不绝，毫无力竭之象。”

董元公侧身道：“你看好了！”忽地双手一分，使出了‘穿云啸风掌’的起手式，出到一半时，脚下步法突然变化，双脚脚尖向内，左脚前，右脚后，身子向左微侧。董元公道：“看明白老夫此时用的身法了吗？用此身法，你使出这一招时劲道就能收放自如了，敌人若是避开这掌，此身法能助你攒下三分气劲。”凌天成看董元公的身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董元公又按照凌天成所出的招式，摆了一招。这次他脚下站了一个弓字步，身子微沉，左肩微提，他摆出这个招式，又道：“凌小子，你若用此招时配上这身法使用，掌中劲道就有了回旋余地，敌人若是和你硬撼，你就全力一击，敌人要是避让，这掌力便收上几分，招式一出，劲力强弱由心，不至于一下子倾泻出来而白白浪费。”

凌天成恍若有悟，想了一会，问到：“莫非小子这套‘穿云啸风掌’的力道的强弱，全是由这套身法支配的？”董元公笑着点头，表示默认，凌天成道：“若有如此玄妙的身法相助，‘穿云啸风掌’的威力当更胜从前。”

董元公称赞道：“悟性不错！这套身法是我自创的‘万方游龙步’。希望你练成这套身法，武功大进之时，能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别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身手。”

凌天成听董元公这么说，眉头抖动，应允道：“小子定不辜负前辈的一番教诲。”

董元公抖了抖衣袍，正色说到：“你看好了。”身形微动，左脚向前迈出一步，待左脚落地，右脚也向左边一跨，身形一矮，竟然向前滑了一步。凌天成觉得董元公的身形不可思议，或如虎跃，或如鹰飞，或如鹿奔，或如猿攀。按理说应该向左走的时候，他偏向右行，看似要狂奔之时，他脚下步法变化，就能生生的停下脚步，看得凌天成连连叫好，他心道：“这位董老前辈的‘万方游龙步’当真神妙。步法随心，想走就走，想停便停，收发自如，令人叫绝。我那‘穿云啸风掌’刚强迅猛，可惜后劲不足，若有这套身法从中调和，‘穿云啸风掌’的威力当可媲美世间任何一流功夫。”

凌天成看了半柱香的时间，董元公才将‘万方游龙步’的诸多变化一一演示完毕，随后，董元公又向凌天成传授这套步法的心法口诀以及运气法门，凌天成边听边记，顿觉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平日里想不明白的一些武学困扰，也由这套心法得到了一些感悟。

待到传功事了，已到晌午时分，董元公推断道：“这套功夫，重在体悟，你天资聪明，一个月当有小成。用不了八年，必能与你所练的‘穿云啸风掌’融会贯通，届时的武林之中，可就难遇到和你匹敌之人了！”

凌天成得董元公传授功夫，又细心指点，心中对他好生感激，但他是个爽直汉子，嘴上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最后到了嘴边，竟然只是一句‘多谢前辈’。董元公望着他背后的长弓，伸手轻拉了弓弦，嘱咐道：“要记住这套身法的要义全在‘藏’和‘泄’两个字上，你既是用弓箭的大行家，要领悟这两字自是不难！”

时值日过中天，董元公别了凌天成，转回仙鹤酒楼，他知道，每日午后，纪深谋都会在后院吹奏竹叶。他喜欢音律，更喜欢和纪深谋聊天。想到这，他不知不觉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