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郡主府小雪与耶律休哥绝交时,距此不远的一处住宅房间中,墙角点着一只白色蜡烛,微晃的烛火下映照出墙壁上一长一短两个人的影子,其中一个人面上似是罩了什么,另一个则有着长长的胡须。
“徒儿,你可知为师今日发现了件有趣的事。”苍老声音中带着笑意,那笑意却给人种阴森森的感觉。
“哦!”
“咱们大辽北院大王似乎与宋国雪莲郡主认识,而且交情非比寻常?”
“雪莲郡主?就是杨家八小姐,几年前解了师傅给赵光义下的奇毒,因而被破例册封为‘雪莲郡主’的杨雪。”这声音比较年轻,却尖锐刺耳,犹如猫头鹰的尖叫。当他提到‘杨家’时,不难听出他话音中的恨意。
“不错,今日为师一直在观察她,却始终无法看透她命运,她未来一片空白,令人捉摸不透。”
“这么说,她就是杨家的福星?”
“她是否杨家福星,还需待证实!不过……”诡异笑声响起,“北院大王对她情有独钟,正好值得利用一下。”
“此话怎讲?”
“你可曾注意过耶律休哥那些姬妾?”
“徒儿之前去过几趟北院王府,偶然间见到过几个,确实是人间绝色。”
“那比之杨雪如何?”
年轻的声音沉默了下,说:“杨雪的美丽不止在于外貌,更在于哪由内而外纯净高雅的气质,一如冰雪般晶莹剔透。那些女人跟她比,只能算是庸脂俗粉。
年老者“呵呵”笑了两声:“今日你也见过杨雪,不妨把那些女人脸上某部分取其一组合在一起,然后和杨雪比较下。”
静默片刻后,年轻声音再度开口,这次却带着恍然:“原来如此,北院大王收集的这些美女,都有某部分与杨雪相似。”
“不错,但赝品终究是赝品,虽有些价值,又怎能及得上真品的独一无二。按照这两人年龄推算,这说明,他们相识时,杨雪还是个十来岁孩子。五年前,当时还是北院世子的耶律休哥奉命前来宋国探知杨延郎,杨延德大破盗匪城的计谋背后是否有人指点。在宋国一呆就是半年,直到接到前北院大王病逝的消息才返回辽国,对杨家之事却是不了了之。若为师猜测不错,这半年一定就是他和杨雪相遇的时间,而耶律休哥收集美女的嗜好也是在他继承北院大王位置后不久养成的。”
“正如师傅所说,杨雪当年不过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耶律休哥却已成年,怎么会对个孩子动心?”
“其实连耶律休哥自己都不知道他对杨雪感情有多深,”老者摸摸胡须,“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人只道他和所有男人一样,喜好女色。殊不知,耶律休哥收集这些女人,是在她们身上幻想着成人后的杨雪容貌。白日,我已清楚从他眼中看出一种东西,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推动它,让它彻底爆发。”
“要怎么做?”
“首先,我们先得确定杨雪是不是关于杨家星象中显示的那颗福星,若真是,就必须找到另一个人。”
“谁?”
“凡事皆有两面,若杨雪真是福星,她必会一次次救杨家于水火,助他们逃离厄运。但相对的有福星就有灾星,卦象中显示,杨家注定会遇到一福星一灾星。而这颗灾星,是最终决定杨家命运的人,这人所带来的灾难,是福星也无法化解的!”
***
“天灵,参见大王!”耶律休哥坐石凳上,握着那把弓箭,目光阴沉,面色冷静,使人完全无法探知他此时此刻的心情。听到声音,他抬头望向来人。
他年约七十岁左右,头发胡须皆白,瘦长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双不大的眼睛,那眼睛如同一池潭水,深不可测。
“国师找本王有事?”耶律休哥将那副弓箭放入怀中,扫了他一眼。
“老夫闲来无事,随手为大王卜了一挂,卦象显示,大王几年来日思夜想的人与您彻底绝交,不知可有其事。”
耶律休哥抬头直视面前老者,嘴角显出苦笑:“确有此事,果然不愧是国师。不知国师还卜到什么?”
天灵嘴角扬起高深莫测的笑:“大王与她今生本有姻缘,换句话说,她本应是您的妻子,由于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不久后的将来他们便会成亲。我想大王很清楚他们是谁吧?”说完,他平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不出所料,听了他话,耶律休哥黑眸中闪过光泽:“你是说她本应是本王的妻子?”
“不错!从她和您第一次相遇,就注定会成为您的妻子。只不过因为一个小误差,让你们擦肩而过。让她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如若大王放弃这个机会,就会成全他们。试问您甘心吗?您等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等她长大?您收集和她相似的女子,不就是为了想从她们身上找到属于她的影子?然则赝品就是赝品,价值永远比不上独一无二的真品。”说完,行了一礼,“天灵告退。”他目的已达到,不需要再多说。
***
耶律休哥丝毫没注意到天灵的离去,心思沉浸在他刚才的话中:“‘从她和您第一次相遇,就注定会成为您妻子。只不过因为一个小误差,让你们擦肩而过。’”他说的误差,是指当年宁安公主下令屠村,致使小雪进入杨家的事吗?
深沉的目光在月光下越发闪亮,天灵说的没错,他是在等待,等她长大。
他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十一岁时遇到四岁的她,那个能做一手好菜,有着精湛包扎技术,明明怕鬼却装出一副很勇敢的样子的她。
十六岁时遇到十岁的她,那个聪明伶俐,在庙中镇定自若,利用萤火虫吓跑杀手的她。那个为他解毒时手法利落果断的她。
还是如今这个清丽脱俗却处处透着不平凡的她。
这几年来他刻意不去大宋打探她的消息,一方面是希望再次见面时,能让他对她有新的认识。另一方面,他不断收集和她相似的女子,脸庞,眼睛,嘴唇,鼻子,肤色,哪怕有一点点相象,他都将之收为姬妾,从她们身上想象着她长大后的模样。
在大殿上第一眼见到她时,除了惊艳还是惊艳。那时,他才恍然,无论再如何想象,也不及真正看到她时的震惊。即使收集再多和她相似的女子,和她比起来,那些女人永远都是庸脂俗粉。
正如他对萧寒说的,她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当他听赵光义说要给她和杨延嗣赐婚时,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他去郡主府找她,本想告诉她,自己害她母亲惨死,只要她愿意,他愿意用余生来补偿那错误,好好疼她,爱她,宠她,呵护她一辈子。
可她却把弓箭还给他,冷酷绝情的宣告他们之间恩断义绝,把他们过往的一切毫不犹豫的抛开。她的话很明确,你若不与杨家为敌,我们便不会是敌人。换言之你若与杨家为敌,甚至伤害到他们任何一个人,你我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冷笑,大宋与辽国战争是迟早的,他与杨家为敌也是迟早的,那么他们迟早也会成为仇人,而且绝对会如她说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不甘心,不管她是不是他注定的妻子?不管他们是否有姻缘?他都不会把她让给别人!她只能是他的,从第一次相遇开始,她就是他的。谁都无法改变,谁都无法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