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这段日子诸事不顺,府中上下都已知晓,眼见这书生随口说出卦象,心头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加之胤禛自幼信佛,对道家的那些个算命、算卦之类的东西原本就不大信,也就是找个乐子而已,这会儿见书生说得认真,也只是一笑了之:“但愿如先生所算,呵呵,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话本贝勒爱听。”
邬思道最擅长的就是观颜察色,此刻见胤禛那副模样就知道这主儿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去,认真地说道:“卦由心起,相由心生,只要心正,自然诸事顺利,若是心存侥幸,则万事休矣。”
胤禛见邬思道说得认真,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何谓之心正?”
“正着,无邪也,任事兢兢业业谓之勤,见难不退谓之勇,师出有名谓之义,见利不忘义谓之仁,事不可为则退谓之智,有此五者即可谓之心正。”邬思道回答得斩钉截铁,满脸子的郑重。
胤禛默默地将这段话念叨了一番,心里头犹如翻江倒海一般翻滚着,老半天之后豁然起立,对着邬思道鞠了一躬道:“多谢先生指教,还望先生能留下来,时常提点一下本贝勒。”
邬思道轻轻叹了一声道:“非不愿,实不能耳,个中缘由不说也罢。”
“先生莫非嫌弃本贝勒愚笨?”
“贝勒爷误会了,邬某已是残疾之身,心灰意冷,只想着归隐林下,不过邬某深受贝勒爷大恩,为贝勒爷谋划一、二原也是该当之事,贝勒爷有事尽管吩咐便是。”邬思道幽幽地说道。
胤禛素来多疑,听闻此言,心里头有些不爽快,可面上还是很冷静,略略地将海运的事儿说了一番,问邬思道究竟该如何自处。胤禛此举也有着考校一下邬思道能力的想头,若是邬思道答得有理,胤禛想尽办法也得留下此人,若是没什么意思,那还是及早将此人送走为好。
海运折子,邬思道早在金陵的时候就曾与林轩毅一道商议过,他自个儿也参与到计划的拟定之中,对这份折子压根儿就不陌生,但他也不知道胤祚的具体安排和最终的用意,以邬思道的精明虽不知道胤祚的最终目标,可隐约觉得这份折子的背后另有奥秘,也明白这份折子对胤祚的重要性,无论如何胤祚都不会容忍任何人试图破坏这份计划的。
邬思道想了想将海运的各种利弊分析了一番,认定此折不但可行而且是必行,并点出康熙老爷子必定会按此折行事,反对此计划之人下场绝对不妙,话里头也隐约地指出以胤禛此时的势力实不能和其他几位阿哥相抗衡,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办差,先从外地差事入手,而后才是朝堂。
胤禛自个儿也是个精细人,邬思道虽说得隐晦,但胤禛却听得出其中的奥妙,一时间想得有些入了神,呆呆地站了好久。
康熙三十六年正月二十八,按理应该是上朝的日子,众朝官们早早地就抱着奏章候在宫里,等着开朝了,各位阿哥们也都是面色冷峻地站着,偌大的朝房内竟然诡异地没了往日的喧闹。可奇怪的是,上朝的时间已经到了,也没听见太监们呼喝上朝的声音,大家伙不免有些奇怪——按理说若是不开朝,到了这会儿早该有太监来宣旨意了。
太阳都已经升得老高了,上朝的时辰都已经过了,大家伙都等得有些心焦了,原本安静的朝房内顿时嗡嗡声大作,大家伙都想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谁也闹不明白康熙老爷子究竟是在玩啥子把戏。阿哥们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各自聊了几句,打算一块儿到后宫去探问个究竟,正在此时,司礼太监秦无庸领着几个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高声道:“圣上口谕:今日不上朝,众官有本上奏者呈交签押房,宣毅郡王胤祚、上书房大臣索额图、佟国维、马奇、李光地……上书房觐见。”
秦无庸宣旨一毕,朝房内顿时炸开了锅,朝官门议论纷纷,不明究竟。胤祚心里头却是明白得很,到了决定海运折子的关键时候了,究竟海运掌总之位落入谁家之手一会儿就能见分晓了。胤祚整了整朝服,迈开步子,在那起子阿哥们嫉妒的眼光中向上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