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王暗黑的眸子里映一抹烛光,如水面浮光一砾。如瑾与他四目相接,注视他的表情。
他笑意未褪,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问:“你怎么知道的?”眸中有异样的力量在凝聚,敲打人心。
如瑾没有退缩,凝视他,“所以,你果然去过?”
“你紧张什么?”不知不觉间,他放在她肋下的手指松开了。
“我没有紧张,是你多虑了么?”
“我自然没有。”
长平王笑着,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两个人相对坐在榻上,膝盖抵着膝盖。适才简简单单的几句往来问话之后,屋里暖融融嬉笑的气氛似乎正在散去,一瞬间两人都是转过了千百心思。
如瑾静静看着面前人。基于他方才的表现,这件事,她不再犹豫,必定要问个清楚。
是长平王先开了口,主动给予解释:“我去他那里讨药方,给熙和姑母治病。她母家之人代代都有年高后昏厥心悸的毛病,严重的昏过去就不再醒来。她女儿刚过三十岁便有了这个毛病,外孙女也是年幼体弱,所以,姑母对自己的病可能不上心,却担心下头的孩子们,一直在寻医问药。”
虽然是解释,语气并不急躁,沉着缓慢的,像在叙述别人的事。
如瑾从听到第一句就开始惊讶,没想到,此事竟是关系到熙和长公主。
所以……他悄悄去找凌慎之,是为了筹备她的及笄礼么?
她略赧然,为自己方才的质问,和不经意流露出的猜疑戒备。
下午乍然听到碧桃所禀,她第一瞬间就是担忧,他不是去找凌慎之麻烦了吧?他肯定知道她和凌慎之过从较密,会否跑去跟人家算账……仔细思量,又觉不大可能。可到底,还是因他对待一些人毫不犹豫的手段,隐隐担心。
在挑明相问和保持沉默之间踌躇良久,甚至一度想置之不理,最终,还是下意识问了出来。
现在她开始庆幸自己的发问,不然,真是要冤枉了他。
这样想着,神情就缓和了,“你寻来的方子,正好投了长公主的心意吗?”
“嗯,陈朝宫廷的失传御方,熙和姑母找人看了,方子不错,她很高兴。有了这个底方,御医们自然能着手调理她的女儿外孙。”
“所以她才赏脸来参加我的及笄礼?”
“一半是这缘故吧。”长平王将如瑾情绪的变化看在眼里,不由微笑,干脆将事情和盘托出,“另一半,是她对家族未来的安排。她年事渐高身体又不好,一旦撒手西去,底下儿孙们没有能撑起门户的人。这次你要了人家的珍方,我会写信过去郑重道谢的,你若愿意也可以一起署名。长平王府欠凌先生一个人情,这人情你要和我一起牢牢记着,一定要还。”
“我……”
他欲待开口,如瑾立时打断,非常认真地告诉他,“如果没有凌先生,我兴许还在青州和婶娘斗法没个胜负呢,你到哪里去讨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