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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回:前尘渐明了 后路如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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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好好歇一歇。或者说,她原本想好好歇一歇,可是思绪这个东西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

将这千年所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细细思量,这就是白鹿这几日所做的事情,从最初亲人的消失,再到祖父编造出来一直骗着堂兄的那个荒诞的故事,天狐一族几乎被灭。

天狐余者分两拨在魔界的两个地界,可他们的境况完全不同,既然面对着的都是魔族可为何所遭受的却分为两种?白须长老那一众只是每日受罚抽血,而另一个...却是虐待过着蝼蚁不如的生活。

当初所见到的如果不是魔界的七皇子那又能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马王爷若是见到那害我族人的腌臜就好了。他或许会有法子。

白鹿想到此间不由得叹了口气。

祖父的死从依靠他法力才显得富丽堂皇的天玄洞府就能看出来,当初回去的时候洞壁上的金晶还发着光......白鹿想得头疼,猛地摇了摇头。

后来自己一步步的走上现在的位置,稳定了五达观的人心,接了马王爷的令,再到得到马王爷的信任以至于下凡历劫时选了自己做帮手,自己也以此换来了孔桃这些年的好日子。

不知是连日来思虑过多太过乏倦,还是怎地,她迷迷糊糊就睡去了,若是当真细细算来,这些日子她确确实实是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了,瞿白鹿在害怕,比之前更害怕睡眠了,因为睡着了会做梦,梦里全是那些灰烬。

往日里自己视若无睹,欺骗自己的把戏在梦里是没有用的。所有掩埋起来的东西都如涌泉一般堆满自己的梦境,先是可以没过脚面见到一两个疏影,继而就是掩埋住口舌鼻腔直至头顶的事实。

不可追的事实,逃不出的往昔。

她实在是乏倦得很了。乏倦的甚至忘记了梦是逃不出的,无边无际不知头尾。

在梦里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孔桃衣柜里唯一一件重颜色的衣裳,这个梦里满是纷飞的雪,天地一色不辨南北,这里是仑者山。

萧瑟的仑者山。

瞿白鹿感觉很伤心,似乎有一件刚刚发生的足以叫人撕心裂肺的事情,可这事情满满整整的塞在心窝里,掏不出,吐不掉,也难以名状这种感觉。

不远处的那人是谁?在风雪之中孑然而立。

瞿白鹿往前紧走两步,那人仿佛也往这边迎了上来,她的眼泪一颗颗的滚落下来,仿佛是极力忍受着委屈,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往下撇着,眉角眼梢犹如雕刻着永镌不朽的褶皱,在梦里白鹿几乎是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看着自己,她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她飞快的奔跑着。一直跑到被风雪遮掩了眼眸的那个人的面前。她和他几乎是同时伸出手去,看得出他们想要拥抱住彼此,她十分委屈的一直抬头看着他:“你还活着。你们都还活着对不对?你、六壬、九婴,祖父、众天狐,你们都还活着对不对?”

伴随着话语夺眶而出的泪水已经浸湿了地上的雪。

她在说到“你们”的时候很委屈,眼神还望旁边看了一下,好像真的有人在,真有人活着一样。

他也静静的看着她:“跑起来怎还气息不匀?”

风声太响了,几乎遮盖了这微弱的声音。

瞿白鹿的眼泪落了下来。

风雪从那个人的面庞上消散,飞扬的发丝正拂过他的面庞,他笑着,并不是大笑,只是露出几颗白皙的牙齿。

他问:“我是谁?”

白鹿不解,怔怔看他。

“华光......”

他抚了抚白鹿的眉,轻轻决绝的推开她,白鹿像一片飞雪只轻轻一推就离开好远,她要抓住他,可抬腿没跑几步就被绊倒在地,要摔在地上的一瞬间瞿白鹿猛然醒来。

这是洞府吗?是,又或不是。我是我么?是,又或不是。故事只是个故事?是,又或不是......

她闭着眼睛,这一梦便想明白了许多事情,白鹿几乎是用一种低沉的轻微的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我错了,是我错了,对于天狐一族对于祖父...我都无颜再相见了。”

正想着,卫琉知和涟鹤前来看她,顺便说一说去人间的一些琐事。

卫琉知听五达洞府内没有声音,洞府外又没有人守候,便抬腿迈入,想看看她是否在这。

白鹿正在洞中。

卫琉知见了她道一句:“雪圣。”

这个声音......白鹿震惊之余,忙抬头去看,这个声音是瞿六壬的,他只是同自己闹着玩,并非是当真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她抬头去看,可是,眼前的人并非是他。

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并非是忍不住,只是太快,来不及忍,泪水便已经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对啊,六壬兄长是不会叫自己雪圣的啊。是自己糊涂了。白鹿这么想着,却已是止不住的呜咽了。卫琉知见状,虽想着宽慰,却不敢再开口了,为了什么旁人不知,卫琉知怎么会不知道?这还是六壬提过的,说二人声音很像。

涟鹤见状,轻轻走上前去,小心翼翼把一旁的袍子披在瞿白鹿身上。

此刻五达洞府之内的阴冷如白鹿心境。

袍子只能御寒,却无法抵挡内心的凄冷。

许多人的痛苦别人是劝不来的,如果想要从痛苦的深渊泥潭中脱离,只能依靠自己。

瞿白鹿摆摆手,硬是叫他们出去了,自己这副样子,瞧着可怜么?这样的可怜模样,谁要别人看!

涟鹤与卫琉知也是无法,只得退下了。

白鹿重新经历了那样的痛感,全身撕裂冒火一般的疼。

在以为灭族的那段时日里这种疼痛几乎是常常会出现,尤其是在不防备的时候,比如睡梦之中,比如那时在师门学法和三师兄溜出去在云端上看云的时候,跌落的景象仍记忆犹新。

她在身心疼痛的双重夹击之下,跌跌撞撞往永寒洞去了。

永寒洞...

瞿白鹿坐在冰阶上,整个永寒洞一览无余。

恒久以来的寂静,若说真有什么声响,那么耳边的滴水声便是唯一的声响,也是唯一的嘈杂。

一滴,两滴,三滴不断的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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