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凛回来后,烟如丝把从云旺财嘴里挖出来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我觉得慕容辽肯定是甄红颜的儿子无疑,而皇后云贞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烟如丝为自己这个特大发现感到十分兴奋,眼中掩饰不住的是光芒闪闪。
然而慕容凛却仿佛不以为然,面色凝重异常,隐隐中带着怒气,积而未发,“我今天正好找到云旺财说的那个张太医了。”
顿了顿,慕容凛摇摇头,脸上一片肃杀之色,“他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有两点却足以让那个妖妇原形毕露。”说到妖妇两个字时,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眼眸中充斥着猩红的杀气,能将一切吞噬。
烟如丝微蹙眉头,她知道慕容凛嘴里的妖妇就是指太后,可却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来,难道只是因为太后的狸猫换太子?
慕容凛阴沉的脸越发寒冷,就像冰天雪地时忽然又开始挂起呼呼的北风,“原来当初那个妖妇以张御医妻儿父母的性命要挟他,要他将她四个月的生孕说成三个月,而且张御医还很肯定地说她怀的是个女儿。”
烟如丝愣了会,目瞪口呆地扬声道,“你怀疑太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父皇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太后非要更改孕期,只是宫闱之内,管制甚严,太后是怎么和别人私通的呢?孩子又是谁的?云贞是否就是那个孩子呢?
“这个贱人,竟敢背着父皇做出这等苟且之事,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慕容凛一掌重重地拍在椅栏上,气得七窍生烟。原本他还打算无论如何,看在父皇的名字上饶太后一命,可现在在他心里太后已是必死之人。
烟如丝咋舌不已,这事想想就觉得荒诞,皇帝的妃子居然和旁人暗通款曲,这要是被百姓知道,皇室的脸面就丢大发了。
“你打算怎么办?”烟如丝拉过慕容凛的手,紧紧地握住。
慕容凛看了看烟如丝,挤出点勉强的笑意,心中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下,略一沉思,道,“为了顾全父皇的颜面,此事只能密而不发,我看必须悄无声息地把太后先解决掉。”万一事情败露,她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胡言乱语可该如何是好?
烟如丝点头表示赞同,“确该这样。”
“等安宁的生日过后,我就密密地把她处置了。”到时候慕容辽肯定会让安宁嫁给柳墨,只要安宁跟柳墨离开郡城,这里的一切纷争就与她无关了。
太后毕竟是安宁的亲生母亲,如果她知道实情会不会恨凛呢?烟如丝暗叹了口气。
“杀她之前,一定要撬开她的嘴,奸夫不能留。”慕容凛恨恨地道。虽然他知道奸夫十有**是云毅,可是他也不想错杀好人,最好有确切的证据,另外慕容辽并非皇室血脉之事,还要云毅出来作证,这样才能叫满朝文武心服口服。
晚饭前,姚师傅的女儿来凌云阁报道了。
“奴婢姚红霞,参见王爷、王妃。”姚红霞毕恭毕敬地行礼,只是说到奴婢二字时稍有停顿。
“抬起头来。”烟如丝轻声道,开始细细打量姚红霞,丰腴身材,麦色皮肤,显得格外健康,细眉大眼神彩飞扬,大鼻阔嘴,鸭蛋脸面,粗犷中透着精细,见之忘俗,教人感到格外亲切。
想到刚才姚红霞说话时,语有生硬,显然是有些不习惯,烟如丝略一些也就明白了。在厨房里做事,姚红霞的父亲最大,又都是下人,她自然不用奴婢奴婢地称呼自己,到这来,是有些不习惯。
烟如丝两靥笑意晕开,眼睛形成好看的月牙状,声如丝竹清脆绕耳,“在我身边当差,可不用老是奴婢前来,奴婢后,你说着不习惯,我听着也不顺耳。”
素纤心猛地颤动两下,脸上露出几分不自在的颜色。在烟如丝面前,她一直是自称奴婢的,还只当烟如丝十分喜欢,以往韵音老是我我地说,她还有些颇不以为然,如此听言心里忐忑不已。
王妃为何没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却跟姚红霞说,莫非王妃不喜欢她,喜欢姚红霞,还以为韵音当了郡主,她就能成为王妃身边的贴身大丫头了,可这姚红霞一来,恐怕她就……这样一想,素纤心里很是不快,看姚红霞的眼神也有些忿忿。
没想到王妃这么好相处,果然是人美心也美!姚红霞灿然笑道,“王妃果然与众不同,那我就斗胆了。”
烟如丝唇角飞扬,满意地笑笑,转而望向慕容凛,似在问他觉得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慕容凛言笑晏晏,温柔得像春天里的清风,闪到了姚红霞的眼睛。
王爷不仅长得跟传闻中不一样,连性格也截然不同,跟王妃真是郎才女貌,很是般配。姚红霞心内偷偷言语。
沉吟片刻,烟如丝皱了皱鼻头,道,“红霞这个名字未免于你有些不配,不如改做挽霞吧,挽取挽留之挽,你看如何?”
姚红霞忙磕头谢恩,道,“多谢王妃赐名,只改了一个字,立马从俗到雅了。”
“你倒有巧思,挽字如神来之笔,又颇有动态,还带着人味,极好。”慕容凛含笑夸赞道。
烟如丝得意地开怀而笑,道,“那当然,也不看我是谁?”
慕容凛煞有介事地点头,没有丝毫取笑的意味,惹得烟如丝高兴的中倒有些不好意思。
王爷和王妃真是相爱!挽霞暗暗叹道,眼中满是羡慕。素纤愣愣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烟如丝忽而道,“凌云阁偏殿还有好多空房间,素纤,你和挽霞挑两间,都搬过来住吧。”如今韵音已是郡主,小狸和小狼还在那里住着,如果挽霞和素纤也住在静怡馆,怕有些挤。
“是。”素纤不喜不悲地道,搬到凌云阁,她当然高兴,可是一想到以后要跟姚万霞朝夕相对又觉得很不开心呢。
“对了,挽霞,你今天就不用过来当差了,好好地熟悉下凌云阁的环境。”烟如丝笑着吩咐道。
姚万霞忙谢恩,素纤的心却又是一颤,更加不是滋味,闷闷不乐地带着姚万霞出去了。
“挽霞才来,很多事不明白,不像姐姐跟了王妃这么长时间,了解王妃的习惯,以后就麻烦素纤姐姐多照顾了。”姚红霞笑容可掬地道。
素纤暗自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姑娘刚来王妃就亲自赐名,可见王妃对姑娘的重视,哪里还用我照顾?只怕我以后还得靠挽霞姑娘多提点了。”
姚挽霞一滞,自然听出了素纤话中的挖苦之意,只是她很纳罕,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素纤。
“不过我还是得警告姑娘一句,在王妃身边当差可比不得厨房,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关乎着王妃的声名,姑娘可得千万小心。”素纤面色冷峻,故意拿乔。
“多谢素纤姐姐提醒,挽霞铭记于心。”姚红霞微微低头,真心诚意道。才到凌云阁,她不想把关系高僵,虽然不明白素纤为何对她颇有敌意,可她还是决定坦承谦恭对人。
见姚万霞并不因烟如丝宠爱便生娇,对她还十分敬重,素纤心里才些微顺了点。
“我看素纤好像有点不开心的样子。”烟如丝不解地拧着眉心。
慕容凛望着门口方向,喃喃道,“素纤心思细腻,这本是好事,只恐太过敏感,想多了,想歪了,希望她不要成为第二个小荷。”
“素纤才不会,”对韵音推荐的人她很有信心,烟如丝笑着地按了按慕容凛的头,揶揄道,“你呀,就是喜欢疑神疑鬼,简直比我有过之无不及。”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呀。”慕容凛顺势而说,抓住烟如丝的手放到嘴边亲了起来。
“现在是大白天。”烟如丝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啊!”慕容凛理所当然地道,接着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又没有要干什么。”
敢故意给她下套?烟如丝两腮鼓鼓,一把揪住慕容凛的衣领,怒气冲冲地道,“现在是我要干什么,你没有反抗的权利,只能接受。”说完,她就跨坐到慕容凛的腿上。
慕容凛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勾起得逞的笑容,开始占领主位,反吻着烟如丝。
惊觉上当,烟如丝用力推着慕容凛,房内春色荡漾……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暖暖的又是美好的一天。烟如丝睁开眼睛时,已经是辰时二刻了。慕容凛上朝还未回来。
懒懒地伸展腰身四肢,烟如丝满足地笑笑。果然不用当家就是好,可以睡懒觉,不过说起来,她最近好像特别喜欢睡,许是梅林镇受伤还未休养好,又去劳累奔波去了南锡,还施展了大型隐身术的缘故。
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外等候的挽霞和素纤马上端着东西进来了。
“王妃早。”素纤笑着道。
怎么才一个晚上,素纤好像变了不少,比以前爱笑了,也开朗多了。不过到底是好事,烟如丝也没有多想。
“还早?再过个时辰,就要吃早餐了,你看,太阳都老高了,我呀,就是个十足的懒鬼。”烟如丝自我调侃道。
素纤有些发愣,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姚万霞却笑了起来,道,“可见王妃是有福之人,这天底下,多少人想睡到自然醒都不能。”
“就你会说话。”烟如丝笑得格外灿烂,这样的日子和以前江湖漂泊时确不能同日而语,虽然以前更自由,可和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为美好的未来奋斗,比自由更重要,况且现在的她也很自由,只是自由的形式有些改变而已。
素纤讪讪地抿了抿嘴,顷刻笑容满脸道,“王妃今日穿什么衣服?”
“就绿白相间的那件夹层长裙。”烟如丝想都不想地道。
素纤从衣柜里取出衣服,帮烟如丝穿上,啧啧赞道,“这衣服穿早王妃身上格外好看,生机勃勃又不过分奢华,还保暖,现在这个季节穿再合适不过,果然王妃的眼光比我们好。”
伺候烟如丝洗簌完毕后,素纤又开始帮她梳头,从始至终,挽霞只是端着盆子在那里呆呆站着,完全插不上手。
“挽霞,在凌云阁当差,可还习惯?”烟如丝随口问道。
挽霞瘪瘪嘴,道,“倒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只是比厨房活少多了,我总觉得辜负了王妃每个月给的月钱。”
烟如丝忍俊不禁,“还没见过你这样的?竟惶恐月钱太多,活太少?”
挽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呀,就是做奴才的忙碌命。”
烟如丝不同意地道,“你可别这样妄自菲薄,人生变化无常,岂能知未来如何?况又不是你单单拿那么多,大家都这样呢,不必多想。”
“我知道了,谢王妃关心。”
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简单的发髻,却又极其雅致脱俗,素纤的手艺不比小荷的差,烟如丝不禁赞道,“要是离了你可怎么好?怕我每天就只能披头散发,做个不修边幅的疯子了。”
素纤大喜,乐呵呵道,“只要王妃不嫌弃素纤笨手笨脚,我可是要服侍王妃一辈子的。”
一辈子何其长?烟如丝笑着打趣道,“那怎么行?难道你还不嫁人了?我还想着给你找个好婆家呢?”
素纤忙摇头,道,“不,不,我永远留在王妃身边。”
烟如丝淡淡地扫了扫素纤,不冷不热地道,“我和挽霞去郡主那看看。”
挽霞上前扶住烟如丝,两人不紧不慢地走了。
素纤一脸懊悔,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王妃肯定是误会她了,以为她妄想做王爷的妾侍,糟了,糟了,该怎么跟王妃解释呢?刻意说的话,王妃会不会更加怀疑她呢?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韵音轻轻的叹息声。
烟如丝攥了攥眉心,侧身对挽霞道,“你先回去吧,我自个进去。”
推门而入,便看到韵音愁眉不展地歪在榻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烟如丝上前,关切问道。
“丝丝。”韵音讶异地起身,怎么她都没有察觉有人进来呢?
烟如丝自顾自地在另外一边坐下,疑声道,“可是因为白慕云?”
韵音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完全是。”
“还在想幽冥?”
韵音摇摇头,又点点头,愁眉不展道,“其实我心里早就放下了,他生前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了儿女之情,有的只是朋友之义,可是后来经过薛玉凤一家的事后,也不晓得为什么,心里就老是想起他……”
“你这是因愧疚使然。”沉吟会,烟如丝开口,一针见血。
韵音愣了愣,既而叹了叹气,道,“也许吧,因为我没能好好安葬薛玉凤他们,可是我自己也知道,我对他们并没有这个义务,所以……”
“所以你又觉得或许你还没有真正的放下幽冥,可能心里还是喜欢他的?”
烟如丝一语中的,韵音激动不已,“对,就是这种感觉,很矛盾,很复杂,连我自己都糊涂了,到底对幽冥是朋友之义,还是爱慕之情,或者两者兼有。”这事困扰她很长时间了,每每想起,总是郁结于心。
“你想不想见幽冥一面?或者见见你就能解开心结,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烟如丝小声问道。
韵音面有挣扎之色,曾经她是想过很多次,可是又不知在恐惧什么,抗拒什么,总想逃避,可现在想想,又觉得烟如丝的话很对。
“丝丝,那就麻烦你了。”
烟如丝抿嘴一笑,道,“我们之间,还需这种客套的话吗?只现在青天白日,今天太阳又这么烈,还是等晚上再说,戌时二刻我来找你。”
“甚好。”
想起白慕云,烟如丝又忽而忧心忡忡,道,“那白慕云呢?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韵音面露虹霓,少顷又升起几分怒气,不悦道,“他二姨嫌我配不上他,什么感觉又有什么关系呢?”
烟如丝心里有些闷,像胀着口气,怎么都吐不出来似的。提起白慕云,韵音就满脸羞涩,小女儿作态,分明是对白慕云已然动心,且情意不浅。
想到这里,烟如丝不禁扼腕不已。不该给他们制造那么多单独相处的机会,她早就应该想到,韵音既然会喜欢幽冥,那么就极有可能会喜欢白慕云。
看了看韵音,见她似乎在回想什么,脸色一会赧然微笑,一会气愤不已,一会又黯然神伤,烟如丝越发担忧。韵音已经深深陷入进去而不自觉,看来她想劝也是劝不了的。
罢了,罢了,感情的事还是顺随心意。烟如丝暗叹了口气,想着等幽冥的事解决后,还是把韵音和白慕云的心结解开,不敢他们最终是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起码不要是因为误会而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