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浅眠,天刚露亮,慕容凛就醒了。
转头看了看身侧空荡荡的床铺,他幽幽地暗叹了口气。以往不知相思滋味,如今算是尝到了,直道相思了无益,未防惆怅是轻狂,果然经历过才知其中乾坤。真是百转千回,幸福中夹着苦涩,苦涩中泛着期望,期望中又透出哀怨……好在,她快回来了,不然他真不知道还能忍受几天,或许就不顾一切地去找她了。
呆愣了好一会,慕容凛自嘲地笑笑。要是旁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多半是要惊掉下颚,然后再冷眼讥笑,鬼面王爷还有如此儿女情长一面?他甚至都能想象到他们的表情和语调,呵……她改变了他,改变了他的生活,一切都变得盎然丰富起来,这才是活着的感觉。
慕容凛动作麻利地起身,穿了件浅灰色的长衫,接着折回将床上的被子铺好,然后走到墙角,把正在呼呼睡着的小狸推醒。
陶醉在美梦中恣意快活的小狸猛然一惊,差点跳了起来。睁开眼睛看到是慕容凛时,忙低下了头,心里闷闷地埋怨:小丝丝怎么还不回来呢?天天把他拘在这里,睡也睡不好,又不敢随便离开,活动范围这么小,根本不够他耍弄,更不谈修行了,还有几天就到了一月之期,到时候的比试怕又要输给小狼了,这做小弟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慕容凛走出来,反手关上门,来到外间。
引路忙笑呵呵地上前伺候,“王爷怎么不多睡会?”这几日王爷是起得越发地早了,人说前三年睡不醒,后三十年睡不着,可王爷才二十四就已经睡不着了,倒可怜他每天五更一到就得起来了,就怕王爷醒来看不到他人,唉……
慕容凛伸手正要接过引路递来的毛巾,眼皮却忽然开始不自然地跳动起来,接着胸口紧缩,涌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他不由紧皱眉头,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本能地微弯腰身。
“王爷,你怎么了?”引路面色大惊,慌忙放下手中的水盆毛巾,过来扶着慕容凛。
少顷,那疼痛感又消失了,来得匆匆去得匆匆。慕容凛暗自起疑,却无暇多想,放开手,摇摇头,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必大惊小怪。”
幸好,幸好,王妃已经病了,要是王爷也倒下了,这王府上下可该如何是好!引路长松了口气,然而他的心还来不及彻底放松时,慕容凛又发出一声闷声。
疼痛感再度袭上心口,而且这回比刚才还要严重,简直让人无法呼吸。慕容凛闭着眼睛,脸痛哭地皱成一团,右手紧紧按着胸口,左手死死握着,俄而,短短的指甲就陷入了皮肉里面,泛出丝丝血迹。
从没有见过慕容凛如此模样,引路一时间手足无措,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忙把慕容凛扶到一旁的躺椅上,急声道,“我这就去宫里请太医。”
“不用了!”慕容凛抬起手,从胸腔内勉强发出低低的声音,“无事,休息会就好了,想是旧疾之故。”
引路微蹙眉心,暗自纳闷。没听过王爷有什么旧疾呀,除了脸上的伤痕外,好像再没有受过什么伤。正猜疑着,引路忽然眼前一亮。听说王爷去年秋天的时候到幽州办事,曾经受了很重的伤,伤口就在胸前,莫非是因为那个?
现在形势本就严峻,如果他也病了,慕容辽怕就再也坐不住了,况且他心里也觉得这不是病,而是一种不好的预感。想到这里,慕容凛猛地开始紧张起来,心底忧虑重重。
是不是小如出了什么事?不,不会的。她这次出去是乔装的,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来,而且她想来聪明谨慎,修为又高,放眼整片流云大陆,鲜有人是她的对手,又有韵音在她身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后天她就回来了。
慕容凛释然一笑,顿舒了口气,心头上的疼痛感也豁然消失了。
“王爷,那我先扶你到房间里休息吧?”引路小声道。
慕容凛松开右手,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平声道,“已经好了,你先下去吧。”
引路嘴角抽搐了几下,抽搐少顷,一脸难色地道,“王爷,要不找个大夫来看下吧?”
慕容凛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引路,凌声道,“我的话,你没有听到吗?你应该很清楚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