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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昌在知道郑裕和带兵冲击商行的消息后,也是愕然半响,感觉十分无语。
镇虏和天成是迟早要由一个指挥掌印的,两个卫早就共用一个卫城办公,镇虏卫寄人篱下,张瀚这个卫指挥也不会当的舒心,总得拿掉一个,当然是拿掉郑指挥,结果这厮自己就撞上来了。
巡抚亲自弹劾,而且是刚上任的巡抚,威力极大,内阁和兵部立刻照准,相隔不到十天,旨意便是行到天成卫城,郑指挥直接被免,由新任的镇虏卫指挥张瀚兼掌天成卫印。
消息传来,整个天成卫都轰动起来。
郑指挥因为此事而十分狼狈……不仅是精神上的狼狈,还有钱财上的窘迫。
他这个指挥是用贿赂得来,兵部走了关系,郑家是二流到三流的将门,能走上关系,不过要花不少的银子,这个三品指挥是用了好几千银子买来,如果是普通的指挥使倒不必如此花费,可天成和镇虏两卫是实土卫所,也就是有大量土地类似州县的亲民官一般的指挥,境内除了大量田亩外,当然还有不少商行,还可以设税卡,在这一方等若土皇帝,卫所受到的管束比州县官还要小,而且武官根本可以不要脸皮,所以郑指挥举债前来,打算好好干些年把债还掉,然后狠狠捞上一笔再走。
一般的卫所指挥还可以世袭,不过不一定掌印,天成和镇虏两卫的掌印兼卫城守备,这官职是不可能世袭的。
郑指挥狼狈不堪之时,张瀚也赶到了天成卫城。
张瀚这阵子一直在新平堡坐镇,他要理顺各地商行的事情,不能光把精力放在军政上,商行的事也很繁杂,接近五月,今年的收粮大事也很要紧,各地的商会都在拼命收粮,和裕升在山西的地位接近垄断,只有在一些极偏远的山区,运输实在不便,只能是由当地的小粮商自收,这些粮食有的流向河南,有的是往陕西,有的在山西境内就消化了,只要能收又能运的粮食,恐怕有七成都流向了天成卫方向。
除了商行和粮食的事,张瀚最近也在关注着帐局的变化。
随着范永斗的跨台,还有韩畦的倒霉,张瀚已经成为大同乃至山西的一个传奇,特别是现在张瀚也从巡检变成卫指挥,地位和实力已经与此前完全不同,人心也是为之一变。
常宁的六万两银子似乎是开了个好头,四月中旬到下旬这一段时间,从偏关到宁武,再到大同,镇羌堡,再到阳和卫城,再到新平堡,张家口,整个从西以东有一条线,这条线上的每个帐局分店都几乎收到了多少不一的存款,存单最短是三个月,最长是半年,最多是五千多两银子,最少也有大几百两。
这些银子可以通存通兑,现在是各地的商行开始备货的阶段,到入秋之前会抵达一个高峰,然后入冬后是出货进款的时间,张瀚估计到秋后入帐的速度和金额会加大,那个时候帐局吸引的储金可能会达到一个天文数字。
当然这只是一个可能,具体如何谁也不清楚。
当帐局的存款由少到多,达到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时,张瀚可以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当这个长五里三百步,高三丈一尺的城池出现在眼前时,张瀚的感觉也是和以前完全不同。这个卫城他已经来过好多次,从卫城东门出来,顺着一条小型官道直往东,再走几条叉道便是李庄,这条道他走过好几次,卫城外距离三里左右开始有密集的村落,都是沿着道路聚集在一起的村落,这些村落里的百姓都是民籍,实土卫所里也有相当多的民籍,不论是云南还是辽东,或是山西行都司,各地的情况都相差不多,除了在军籍的军户和丁余外,也有相当多的民籍百姓夹杂其中。
再往前些就是一些茶棚和早食店一类的小店,依路而建,有的就搭个棚子,也有的是两三间的草屋,房屋的密度开始增加,路面也变得更加坑洼不平,因为走的人多,又无人修理,天长日久,道路中间有高有低,路面都被压的十分坚实,车马经过时也是高低起伏,十分不便。
有一些柴夫挑着柴赶早市,更早的菜农已经出来,连续走了很远的路,他们把独轮小车放在路边,坐在城外的早点铺子里吃着饼喝着茶,这些早点大约要三四个钱,这些菜农更多的是吃自己带的杂粮饼子,只买一个钱的茶配饼子。只有荷包有些鼓的,才会买一壶茶,配着油饼和花生米,慢慢消磨时间,休息够了再继续走路。
游方的道士,挂单的和尚,低头走路的尼姑道姑,路过的客商……行行色色,汇成一张真实的人间图景。
张瀚心中油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眼前的这一切,这所有的人,在此之间和自己并无什么关系,从今以后,自己的一个念头,这些人的生活便是会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权力的滋味便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