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志转头望着对面的尾东关,那些在关墙外列阵的叛军此刻却是进退维谷。他们若是不退吧,东海军显然没打算要出关袭击他们的攻城器械,只能继续傻站在那里被对方笑话;但若是退了吧,又怕东海军趁机轻骑突击,打他们个手忙脚乱。叛军的心态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失衡了,究其原因还是被东海军高涨的士气所压制。
看着对方进退失措的样子,黄志已经有了计较,“嘿嘿!对方既然反应如此激烈,我们不妨今晚再跟他们玩玩。武强,你通知下去,今明两天停止正常艹练,让大家白天好好休息,今明两晚我们都有行动。”
司马富强盯着看了黄志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想要做些什么。
虚张声势也是古代战争惯用的一种心理战手法,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佯攻,向敌军施以心理暗示和压力,让敌军疲于奔命,无法得到足够的休息。等到正式进攻发动之后,敌军反而因为精力不济而变得战斗力低下。
黄志想要做的正是这个,因为发现叛军有些反应过度,显然上一次尾东关的失陷对他们的心理影响还是相当巨大的。所以他要利用叛军的紧张心理,在发动正式进攻之前尽可能地消耗对方的精力,降低他们的战斗力。
入夜之后,休息了一整天的东海军精神奕奕,开始了黄志折磨叛军的大计。
“咚咚咚!”一通狂放的战鼓擂响,显然东海军的鼓手还在为早上那句“东海军必胜”而持续兴奋着。
尾东关的叛军们此时才刚刚睡下没多久,便听到远处传来的战鼓声,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全军起床集结列队准备应战。谁知那战鼓响过一通之后,对面的东尾关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仿佛是邻居设错的闹钟在半夜响起,掐掉之后又继续睡下一般。
在瑟瑟的夜风中等待了大半个时辰,确认根本是虚惊一场,叛军将领们这才解散了士兵,让大家回去接着睡。
遥望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尾东关,司马富强收回“登高远眺”的目光,对着身后的武强点点头。
片刻之后,东尾关的钟楼上传出一阵“铛铛铛”的锣鼓声。按照军队的惯例,“闻鼓声而今,闻金声而退”,这应该是退兵的信号。可是尾县叛军的将领们却不敢这么想,他们只当东海军是故意反其道行之,想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只得再次集结兵马准备应战。
同样的,他们面对的依然是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东尾关,甚至他们都要怀疑“鸣金”的不是敌军,而是自己这边的人犯迷糊了。
这么折腾过两次,时间已经来到了四更天。尾东关的叛军将领们简单地商议一番之后,决定不再轻信东海军的佯攻。他们通知城楼的值夜军官,若是东尾关的关门没有开启,无论对方闹出什么动静,都不用理睬。反之,则立刻钟鼓齐鸣,通知去睡回笼觉的士兵们起床应战。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大部分叛军士兵们再一次进入梦乡,当然也有个别人因为东海军的搅扰而失了眠。
这时候,东尾关东面匆匆赶来了一队人马,叩响了城关的后寨大门。片刻之后,陈闯带着黎威和他的几员亲兵来到了墙头上。
“哎呀,黎将军,你怎么深夜造访?”接洽他的人自然非黄志莫属。
黎威脸色依然憔悴,显然他还没想到如何回去面对离州刺史。这一趟出来,五千兵马在他手里失了八成,被叛军灰溜溜地赶回了东海,他要是就这么回去,恐怕不被刺史大人不治他罪都算是轻的,以后休想再有机会带兵出征。
叹了口气,他开口问到,“我在关内听到东尾关这边又是击鼓又是鸣金的,还以为你们和叛军打了起来,所以过来看看是否有需要离州府军支援的地方。”
“呵呵,佯攻而已,不想让他们睡安稳,没想到连将军您也被搅扰了。”黄志打了个哈哈。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无需我们帮助了。”黎威望着不远处的尾东关,关墙下辎重兵们扔在连夜赶工,一座座攻城器械已经差不多到了收尾的地步,眼看着再有一两天时间便可投入使用。“他们快要来了啊!”
黄志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点头,“是啊,差不多了。”
“到时候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们现在是同一个战壕的盟友,不用跟我客气。”黎威拍了怕黄志的肩膀,转身准备离开。
倒不是黎威真的那么大方,愿意无偿为东海军打下手,实在是他太需要一场胜利来为自己挽回颜面,也好回去面对刺史大人。
黄志这才突然想到八牛弩是东海军不可外泄的秘密,赶紧追上黎威,“将军,提醒您一声,我们的佯攻今夜还有一次,而明晚也会继续。所以让离州府军的兄弟不管这两个晚上听到些什么,都尽管安心地睡觉,无需担忧东尾关的安危。”
“哦,明白了,辛苦你们了!”黎威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眼见着黎威离开,而时间也差不多到了第三次佯攻的时候,司马富强再度像武强点点头。
对面的尾东关,值夜校尉眼看着叛军的将领们都已经睡下,想来今夜是不会有人查岗了,正考虑着是否也偷偷找个地方眯一会儿。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上指挥台,指着对面的东尾关,高声大喊,“大人,快看!快看!”
顺着士兵手指的方向,这名校尉看见东尾关的关门正在缓缓地升起,像一张正在张开的大嘴。“击鼓鸣金!快!”
今夜第三次躁动也随之引发,只不过当叛军的将领纷纷云集城楼时,却见东尾关方向一如既往的安静。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叛军主将终于忍无可忍地将怨气发泄在了值夜的校尉身上,“谎报军情,你不想活了!东海军一没击鼓、二没鸣金,哪里有进攻的迹象?”
校尉委屈地指着东尾关的关门,“启禀将军,末将是遵照您的吩咐,看见东海军打开了关门才示警的。”
“胡扯!”叛军主将指着东尾关禁闭的关门,“你瞎了狗眼吗?你告诉我,那个门是开的还是关的?”
校尉闻言才发觉东海军不知何时又悄悄地把升起的关门给放下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赶紧跪倒在地,“将军,末将冤枉啊!刚才东尾关真的开门了,又值夜的士兵为证!末将绝无虚言!”
听到他这么说,叛军主将才稍稍气消,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明白了这是东海军的阴谋。这个值夜校尉再怎么糊涂,也断不敢开这种恶劣的玩笑,显然他们又被对面的那些家伙戏弄了一次。
此时东尾关的背后,遥远的东方已经升起了一抹鱼肚白,叛军竟是被生生地折腾了一夜,谁也没能睡个安稳觉,此刻自上而下个个眼皮直打架。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