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这一片熙熙攘攘,一眼几乎看不到头的人潮,感受着群情汹涌的暗流激荡,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火yao气息,齐牧扬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这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站在这么高的讲台上,面对如此多的人。
“我和大家一样,是被人骗上战场的炮灰,我刚认识一个月的朋友,直到无法忍受被拉入重力空间的痛苦,选择了离线,才知道这是一场真实战争。我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大哥还亲的兄弟,死在了战场上,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恨梁宇。在他把枪给我的时候,我真的想一枪打死他,为我的朋友为我的大哥报仇。但是在我的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拼命告诉我,这一枪我绝对不能开!”
“我对他扣动扳机很简单,但是我打死了梁宇,我的朋友,我的兄弟就能重新活过来吗?我真的打死了梁宇,我真的就能开心吗?”
齐牧扬的目光狠狠扫过全场,在他这个时候,他想到的就是亲自设计了这一切,轻而易举让十七万最优秀驾驶员,命丧太空的父亲。“让我告诉你们,如果我真的不顾一切开了枪,我是发泄了自己的愤怒与冲动,但是唯一会高兴的,就是那些正在进攻波显罗,正在侵略我们家园的敌人!”
“我们是联同军队,一起打退了敌人的进攻,但是大家不要忘记,敌人只是攻击受挫,他们的主力依然存在,他们依然潜伏在宇宙某一个角落里,等待发起第二次进攻。它们就在等待我们自乱阵脚,他们就是在等我们无法控制自愤怒和委屈自乱阵脚!它们就在等待我们冲动,亲手拆掉最保贵也是最不可缺少的城墙!”
齐牧扬霍然转头,他指着静静站在一边的梁宇,放声狂喝道:“大家看看这个男人,我们都知道,是他把我们当成炮灰推到了战场上,但是我想问问,又有多少人知道,我们尖刀小组队长,那位明明知道这是一场真实战场,依然能驾驶着战斗机直接撞击敌人巨无霸航空母舰的薛宁波教官,就是他整整追求了十年,为之几乎放弃了一切的女人?!”
“他明明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无论是胜是败,他注定会身败名裂,但是他依然把我们送到了战场上。他明明知道,参加尖刀小组,就是九死一生,但是他依然把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送到了战场最前沿。”
说到这里,齐牧扬一拳重重砸到了主席台上,他嘶声道:“我们这些被欺骗,又终于在战场上幸存下来的人,是应该恨他,但是我们叩心自问,面对一个在非常之时,用尽非常手段,赌上所有未来与希望的男人,难道我们就不应该同情他,可怜他,又尊敬他吗?如果换成我们站在他的位置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他这个地步?如果说他把我们二十五万人骗到战场上,已经犯下了弥天大罪,枪毙上二十五万次都不为过,那他用非人的决断,守住了我们人类最后一道大门,为我们两百多亿人类守住了自己的家园,这样的功迹,又有谁来奖励?又有谁来报答?!”
四周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而梁宇在这个时候,早已经听得痴了。
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昂然屹立,面对几十万名内心深处充满愤怒,已经濒临爆发边缘参赛者,依然可以畅所欲言,在讲心中所想这下,全身上下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种坦坦荡荡的大男孩,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要知道,如果没有经历锥心刺骨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生活中一次次磨砺与挣扎,齐牧扬这个仅仅二十三岁的大男孩,又怎么可能看得这么深,看得这么透,又怎么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绝对不是仅仅有对与错这两个最纯粹的选择!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淡淡的泪光已经在梁宇的眼角聚集在一起,如果不是当着这么多人,他拼命忍耐,可能泪珠早已经夺眶而出。
梁宇已经做好了被千夫所指的准备,他也做好了被军方当成替罪羊丢到前台,成为历史罪人的觉悟,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在期盼,有人能够懂他,知他,能够为他说上哪怕一句公道话?
这样他就算是死了,也会找到一丝释然的。
但是梁宇真的没有想到,他真的等到了这样一个人。看着台下那一张张写满复杂情绪,压抑的暴躁气息,却在缓缓消退的脸,梁宇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在齐牧扬的帮助下,渡过了他人生中,最凶险看似再没有任何希望的难关。
而在这个时候,齐牧扬说的话,再一次让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们在面临战争,一旦波显罗失陷,敌人就会长驱直入。我不知道那些政客们是因为什么原因,没有将这个事实公诸于众,但是我现在仍然记得,在读小学四年级时,从课本上读到的一句话……与其坐以待毙,不若起而拯之!”
“所以……”
齐牧扬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还没有来得及脱掉的飞行服,他慢慢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我在这里代表尖刀小组全体成员,要求正式加入波显罗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