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有埋伏啊!”
“快!韩国人在打冷枪啊!”
数声惊叫,那些土匪----柳传熏认定的不知哪里流窜过来的土匪,迅速地组织起来,用那种短短的半截儿破枪朝着他的位置乱射。
那些家伙简直是笨鳖!连枪都不瞄准,就是霰弹枪,也不能随便乱开呀!
柳传熏正在装第二筒火药的时候,因为过于关心阿欣,不由自主地抬头长时间观察了下,结果,被那些家伙们发现了,于是,在他的头顶上,劈里啪啦响起了石头被崩碎的爆炸声。
“这是什么子弹?”眼看着一块狼头大的石头瞬间被子弹打成了碎片,柳传熏骇然缩回了脑袋,本能地转身逃跑。
背后,传来了乱作一团的哄叫:“快,他在那里,抓住他,”
“对,这家伙好壮实的身材,是个好劳力。”
“他宰了我们的副班长,绝对不能放他走!”
柳传熏知道,阿欣是救不回来了,就连他自己也危险万分,他决定逃跑,女人多的是,就象荒林里的野鸡,打完一群还有一群,而自己的生命却只有一条,就象那杆老猎枪,折了管子就再也续接不上了。
柳传熏的逃跑速度是长期打猎的生涯中磨练出来的。越是纷乱的树林遮掩,丛丛的荆棘纠缠,丘陵地带的岩石坡地障碍,越是神奇,所以,在那群土匪的子弹威胁下,他安然无恙地逃脱了追捕。
两个小时以后,天色已经傍晚,西天布满了血腥的火烧云,让人想到死亡和罪恶,柳传熏的目光敏锐地观察了前面,确定土匪们已经走远,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窝棚。在这里,他四下寻找阿欣的足迹,没有,近两里半径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见到阿欣的尸体,这说明,她还活着,可是,被那些家伙掳走了。
窝棚的附近,只有烈火焚烧后的灰烬,幸好自己用刀将周围的枯萎杂草割掉,要不,这一带的树林都可能燃烧起来。
什么也没有留下,那些家伙就象狼群过境,将一切能够搬动的东西都搬走了,能吃的喝的东西都带走了。连一粒米也没有剩余。气得柳传熏咬牙切齿,两只狼的肉和皮,三只完整的狐狸皮,都是上等的皮货,可以卖好几两银子,几只野鸡也是罕见的种类,价值不菲。
阿欣,我的。。。。。。
柳传熏在夜间以后,悄悄地摸回了十几里外的村子,因为精神沮丧,星光全无,他居然迷了路,直到早上才回到了村子里。
老远,他就闻到了呛人烧烤味道,还有熟悉的山松焚烧以后有些焦香的奇特滋味。从一片坡地上探出头来,他发现,村子的绝大部分都被化为了灰烬,凄惨的景象是他想都不可能想象得出来的。
但是,没有死人,以他的嗅觉,随便死一个人,都能用鼻子感觉出来。
年轻的猎手谨慎地观察着周围,机警的目光将所有可疑之处一一扫描到,最终确信没有了土匪。
他疯狂地跳上了前面的坡地,一路翻滚着朝下面奔走,一面呼喊着妻子的名字,他还没有孩子,妻子几次怀孕都没有完成成功生产。
空旷的野地里,是一个优秀猎手凄凉的狼嚎。
终于有人回应了他,在村子的角落里,被一些石头堆积的院落里,逃出来了二十几个人,听准了他的喊声才敢试探观察,然后就大哭大喊着奔出来,“传熏!传熏!”
柳传熏看见了他的老爷,实际上是他岳父的爷爷,此地优美的自然环境,使从来缺医少药的地方,人们的寿命也罕见地长。
九十多岁的老头子带着一群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老太太,以及两岁到五岁的几个孩子,跌跌撞撞地把柳传熏围到了中间,哭得倾江倒海。
柳传熏的老爷爷告诉他,村庄里出大乱子了,反复强调的就是这句话。
他也只有这几句话,别的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个瞎子。
倒是七十三岁的某阿婆眼睛尚好,口齿尚伶俐,思路也没有彻底被惊吓弄崩溃,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一些事情。
村子被洗劫一空。数不清的乱兵将村子包围,堵截,所有能够干活儿的劳动力,就连十岁以上的孩子都被劫持走了。人们被拴成长长的一条绳索,周围的坏人用鞭子抽打着他们,驱赶着他们,往外面走远了。
柳传熏大怒:“他们被抓往哪里去了?”
“不知道!”老太太摇晃着蓬乱的头发,告诫柳传熏:“你快走吧!快走吧,小心他们回来抓你!那些人很坏的,”
村子确实被毁灭了,只有二十九个人剩下来,没烧的屋子仅够他们群居,还有些粮食可吃,但是,不勒紧裤带,现在是煎熬不到明年夏天。
土匪是不会这么狠的,柳传熏问了半天,老头子们才回响起来。“对,他们说着天朝官话,是天朝人。”
“天朝?”
“大清啊。”
“难怪这么狠!”颓废的柳传熏不管有多大的仇恨,都明白,自己惹不起日本人,也惹不起大清人,最后只得带领老弱病残向南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