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山脚环月城，宽阔的院落里，雾气蒸腾而上。

聂空阖起双眼，静静地靠在浴桶中，热意熨帖着肌肤，舒坦惬意的感觉竟是油然而生。只不过，聂空脑海中却仍在闪烁着“战音殿”中发生的事情。

那“心鼓战音”，竟是以心为鼓，而殿内那股剧烈波动的磅礴气息便是鼓槌，槌动鼓响，是为“战音”！“心鼓战音”自出现以来，便与“战音殿”紧密相融。

据战天伦所说，“心鼓战音”是在战族一代代祖先的努力下炮制出来的，可经历过最后那轮“九九战音”，便看到了战族“冥源”的真面目后，聂空心中便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心鼓战音”很可能与那个“巨人”有着某种关联。

聂空会这么想，并非毫无依据。“九九战音”刚开始，便有一束异常庞大的气息自高空罩落。可以说，在整个第九轮，敲响“心鼓”的鼓槌已经发生了改变。

从之后感应到的情况来看，那束气息的主人很可能就是战族“冥源”，而第九轮战音的目的，或许就是要将撑到最后的战族子弟的心神给吸引到冥源之地。

否则，那巨人为何会发出“过来”的呼唤？

他呼唤的对象自然就是像聂空这样的人，可惜，聂空最终并没有“过来”，反而远离了“冥源”。

对当时洞底涌出的那股强横至极点的吸扯之力，聂空此刻仍是记忆犹新，令人意外的是，吸力并没有对聂空产生任何的作用，不然，他绝难那般轻松地离开。

现在细一琢磨，聂空觉得那吸力或许只对战族血裔有效，毕竟战族吸收外姓弟子还是近几年的事情。

之前，能聆听“心鼓战音”的就只有战族子弟。如果今天承受“九九战音”的不是聂空，而拥有真正的战族血脉，说不定那个“巨人”的呼唤就成功了。

至于那巨人想将聆听到“九九战音”的人呼唤过去做什么，却非聂空所能知道的。

当然，也以可能聂空的推断和猜测都是错误的。

不过不管“心鼓战音”出现的目的是否单纯，与聂空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过一年多的时间，聂空就必须离开冥土。那时候，这个世界的任何隐秘都是浮云。

而现在，聂空所需做的便是安安心心地当这个战族弟子，然后在战神山不停地修炼。

“若是到了六阶，拥有进入战族‘冥源’修炼的机会，倒是得小心一些。”

暗暗嘀咕一声，聂空缓缓睁开了眼睛。

瞬息后，聂空就被印入眼帘的景象惊住了，那原本清澈的热水已是漆黑如墨，而聂空的身躯则是变得晶莹剔透，仿佛有层莹光如水一般在皮肤下面缓缓流动。

哗啦一声，聂空直接从浴桶中站起，目光迫不及待地在身上打量起来。现在的他看上去竟宛如一尊精美的玉雕，好在皮肤的颜色没有变化，让聂空颇感庆幸。

“这就是聆听过完整的‘心鼓战音’的好处？”

聂空喃喃自语。

聆听“心鼓战音”的过程，便是淬炼身体的过程。在离开“战音殿”的时候，聂空体表便多出了一层黏糊糊的污垢。他知道那都是被鼓音从骨髓、脏腑、肌肉和皮肤中分离而出的杂质，却不料污垢一去，整个躯体都是焕然大变。

很快，聂空又发现了另外一个奇妙的地方，那就是浑身异常通透，似乎躯体上的三万六千个毛孔完全扩张了开来。这一刻，聂空无需运转“冥道幽影诀”，也不必动用“阴阳噬灵诀”，便能清晰地捕捉到周围天地间的各种灵力元素。

在这种神奇玄妙的感觉中沉浸了片刻，聂空竟似整个人都融入到了天地间，成为这片广袤天地的一部分，而聂空的灵念竟也跟着从这院落向四面八方延伸开来。

顷刻间，灵念便漫盖了整座战神山，庞大的山体似乎于瞬间凝缩，纳入了聂空的心中。

“这是……”

聂空大吃一惊，那种奇妙的感觉遽然消散，原本蔓延出去的灵念也同时消逝得无影无踪。聂空怔怔地站在浴桶中回味着刚才的情况，面庞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红光…………“咦？”

突然，一个疑惑的声音在战神山巅响起，那名白衣男子的身影再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崖壁处凸出的那块巨石上。

天风猎猎，须发拂动，那白衣男子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的声音从口中流泻而出：“奇怪……奇怪……来无影，去无踪，这是哪个九阶黑灵师在窥探战神山？难道……我族有人聆听过‘九九战音’的消息已经泄漏？”

“不可能……不可能这么快……”

略显苍老的声音袅袅飘荡，白衣男子转眼看了看战音殿，神色竟变得有些凝重…………“有人窥视？好大的胆子！”

山腰处的战心殿中，静静盘坐于黑色蒲团上的战云澜突然睁开了眼睛，“嗯？消失了……好古怪的灵念，竟然无迹可循？”战云澜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惊色。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