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呈娴其实还真不知此事,这会儿忽然听了,却不觉沉吟起来。
微微一笑之后,远黛忽而道:“姐姐若有兴致,我倒愿意陪姐姐唱上一出好戏!”
萧呈娴听得唱戏二字,不觉失笑莞尔,忙追问道:“不知这唱的却是什么样的好戏?”
沉吟片刻之后,远黛终是低笑道:“这戏的名头嘛……不妨便暂定为‘武举人守信得善报,金榜上一朝登龙门’,姐姐以为如何?”
了然看向远黛,萧呈娴道:“看来妹妹倒是有意想要资助他一二了?”
远黛摆手笑道:“姐姐错了!此事我只是参赞,资助他的,该是姐姐才对!毕竟他撞上的,乃是姐姐。要赔的,也是姐姐的那件衣裳,其实倒与我全无干系呢!”
萧呈娴轻嗤一声道:“罢了!银子的事儿倒也不必仔细议论!只是我看他那样儿,即便我助他些银两,他也未必就能得中。届时可别龙门登不成,却入了我家为奴偿债!”
远黛轻笑道:“止姐姐那身衣裳,也值上百银子。他若登不得龙门,也非三年五载便能赔得上。既如此,姐姐何不再助他一助,或者竟成一出好戏也未可知!”
这会子远黛说的若是文举人,或者萧呈娴也便会过意来,明白了远黛的真实用心。
大周一朝,虽有北狄为患,但京师左近,却是承平多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大周的武举与文举虽同为三年一试,但其受重视的程度却远不及文举。即便较之文进士,武进士升迁更易,同科出身的文武进士,武进士的官品往往更比文进士要高出数品之多,但仍不被尊崇。
而在大周文人士子眼中,武人就是武人。其粗鄙不文之处,全不是一个武进士甚或武状元的名头便能掩饰。而官场之上,二品武官恭谨称呼四品文官为大人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
故而远黛的意思虽已很明白了,但萧呈娴却仍没放在心上。以她的出生、品貌,即便有心榜下选婿,但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竟会去选一个武举出身之人。
不甚在意的一笑,萧呈娴道:“那依妹妹之见,该如何行事才好?”
…………
大周会试三年一次,由礼部主持。故而又称礼闱,其地点便是在平京礼部贡院。由于会试时间为春日的二月初九、十二日、十五日三天。因而又称之为春闱。
因大周疆域甚是广阔,京畿附近之人,前往平京赶考自然并不着急。便在家中过了正月之后,再缓缓赶来。也自来得及。但有离得近的,自然也少不了离得远的。而这些举子一路千里迢迢赶来平京,所考虑的问题则更要多得多。
一则是长期赶路,难免精神倦怠,若不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怕不免影响考场发挥。二则却还有个水土不服的可能存在。因此上,许多新进举人都是乡试秋闱过后,便打点了行礼。一路赶来平京。到平京后,家境富足者或在山寺之内寻一处静室、或在亲朋家中觅一间厢房安居读书。略次一等的,便寻一处客栈居住,读书之余,更可与同来赶考的举人彼此切磋、探讨文理,以期在春闱之前能在学问之上更进一步。
然赶考之人,既有家境富足者也不乏家境贫寒之人。这等举子到得平京之后,通常都在京畿左近的村镇之中租住一间民房,每日如寻常人家一般举炊做饭,清寒度日。
而在这个小镇的最西头,便有一片这样的草屋房。草房里头,住了十数位举子。正是午时,在其他草房之中陆续传来饭菜香味之时,其中一座草房之中却忽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咳嗽声。咳嗽那人年可二十余,面色青白得全无一丝血色,人也瘦的几乎脱了形。
随着这一串咳嗽,紧闭的大门陡然被人推开,一名身着青色短褐衣衫的青年男子急急迈步走了进去,手中捧一只粗瓷大碗,碗内浓汁深褐,药香浓郁。
“大哥……”男子叫着,快步过来,将那碗送到瘦弱男子面前。
默默抬头,瘦弱男子苦笑道:“我不是说了,让你莫再去抓药了!你怎么还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