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远答应着往外走,秋霜已经进来:“二奶奶方才遣人来说,说留初表小姐住一晚,明儿再走。”
初表小姐,陈铭远的脚步停了停就道:“二嫂难得留亲戚在家住,你也要尽尽地主之谊。”曼娘笑笑:“我怎会不明白,你快去吧。他们哥俩见了你,还不晓得怎么高兴。”提起儿子,陈铭远也唇边含笑,脚步轻快地走出去。
“四姨母,您待我真好。”初小姐听到陈二奶奶吩咐丫鬟们去给自己预备床帐让自己在这住一夜,双眼闪出喜悦同时看向陈二奶奶,脸上满是孺慕之思。陈二奶奶垂下眼,把眼里那丝微微的嘲讽去掉这才抬起眼帘,声音很温和:“我没有女儿,这府里的女儿也少,你这样聪明伶俐,就算是个外人我也很喜欢,更何况我和你娘还是姐妹?”
姨母没有女儿,初小姐眼里的欢喜更甚,如果能说动姨母让自己长久住在这里,甚至让姨母替自己寻亲事,那准比哥哥中了后寻的亲事好。想到这初小姐脸上的孺慕之色更深:“甥女一见了姨母,也觉得极亲切。”
说话间初小姐待陈二奶奶越发亲热,还说些在家时的情形,提起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祖母在世时候还好,谁知三年前哥哥中举,祖母欢喜过甚没了后二叔就说是哥哥不吉利,克死了祖母要分家离我们远远的。哥哥虽中了举,可年纪也不大,再说二叔总是亲长。也只有去请族内长辈做主,族内长辈碍于二叔总是这支长辈,也就胡乱把家分了。饶如此,那些丰美的田地铺子,都分于二叔家。二婶还常说自己家吃亏,日日寻事和娘闹一场。娘也只有忍下,直到今年哥哥出了祖母的孝,这才带全家往京城来,为的就是哥哥好好读书,明年会试能一鸣惊人,也不妄祖母生前那么疼爱哥哥。”
说着初小姐眼里的泪就落下,陈二奶奶已经轻声叹息,把初小姐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这些我们也不晓得,总是太远了,信都不方便。现在好了,既进了京,离的那么近,有什么大家也能互相照应。”初小姐应了,偎依进陈二奶奶怀里,心里越发肯定自己说的话是对的。都到什么时候了,自己娘还要端着架子,不肯把实情说出来?
难道别人都没长眼睛,看不出自己家的吃穿用度和别人的差距?初小姐自己在心里思忖,没看到陈二奶奶面上笑容和原来不大一样。留着她,不过是想瞧瞧自己眼高于顶的姐姐现在让她女儿和自己亲近,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仅只为了助些钱粮,这没什么办不到的,如果为了别的,陈二奶奶浅浅一笑,自己已不再是原来那个自己了。
丫鬟端来水,服侍初小姐洗脸上妆,陈二奶奶又拿出一根素金簪子给她挽发:“这些首饰都是我年轻时候的,现在年纪渐渐大了,也用不上了,恰好你来,既用这个吧。”
这簪子很轻巧,簪头雕了朵石榴花,正适合这些日子戴。初小姐的首饰并不多,大多时候是用绢花充数,今儿发上戴的就是两朵红绢花,那根挽发的簪子不过是铜包银,拿在手上沉甸甸,却不值什么钱。见陈二奶奶顺手一拿出就是素金簪子,虽然轻巧也比自己戴的好,心里虽喜欢也要装作不好意思地道:“这怎么好意思。”
陈二奶奶已经给她挽好头发,左右打量一下:“就是年轻小姑娘戴的,我这个年纪,这种轻巧的首饰不好戴了。”说着又对丫鬟道:“把昨儿姑奶奶送来的绢花拿来给表小姐,她这个年纪,正适合戴呢。”
丫鬟转身拿来一匣子绢花,绢花是常见的,但没有这匣子绢花那么精致,都是细纱堆的,花蕊用的竟是细小米珠,每朵绢花也不一样。初小姐拿了一朵在手上,已经忍不住惊讶:“这是给外甥女的?”
陈二奶奶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昨儿姑奶奶回来,带了三匣子,一个得了一匣子,我正愁没地方送呢,我这个年纪戴又不庄重,赏丫鬟们吗,却又是姑奶奶送的,不好赏。恰好你来,就戴去吧。”
初小姐忙谢过陈二奶奶,喜喜欢欢地捡了两支往发上戴了,陈二奶奶赞了好看,丫鬟已经来报初小姐的床帐收拾好了,陈二奶奶带了初小姐去厢房。虽是暂居,收拾的也很精致,架子床上铺了湖蓝色的被褥,鹅黄缎子做的枕头,悬的帐子也是湖蓝色纱帐。梳妆台上梳、抿脂粉截全,鼻中还能闻到一股浅浅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