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考啊?振哥儿不知怎么心里松了口气,锋哥儿看着曼娘:“三婶,你写字写的很好?”睐姐儿小下巴一翘:“我娘写字当然写的很好了,在龙岩的时候,我娘抄录陋室铭贴在墙上,我爹说,我娘写的,比爹爹写的还好。”
这样啊,锋哥儿看向曼娘的眼多了些崇拜,自己的娘也会写字,可总是说写的不大好。既然说到陋室铭,曼娘提起笔,索性就写了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八个字,笑着道:“我对魏碑也稍有涉猎,你们几个就临摹这八个字吧。”
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家学渊源,是能看出什么字好什么字差的,曼娘这八个字,笔划跳脱,特别是仙字,仿佛能透过纸背飞去,振哥儿看向曼娘,眼里是真写了崇拜:“从不晓得,三婶这笔字,竟似无人能及。”
睐姐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写起来了:“大哥,我写的,可有我娘四五分神韵呢。”曼娘摸下女儿的发:“就你,还四五分神韵,给自己脸上贴金也不是这样吧?再说你从小临我的字,再不像就该打了。”
睐姐儿嘻嘻一笑,剩下六个孩子面前也铺上了纸,墨也磨好,谌哥儿自觉自己的字写的在弟兄们中无出其右者,可瞧了曼娘这几个字,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下笔,眉不由皱紧。慎哥儿才学写字不多久,倒没这样负担,很快就写完,捧到自己娘面前:“娘,我写完了。”
曼娘看了一眼就拉过他的手拍他手掌心一下:“胡乱写完,该罚,今晚晚饭,你不许吃你最喜欢的竹笋炒肉。”慎哥儿并不以为然,只是嘻嘻一笑。
这几句让谌哥儿心中更紧张,一定要写的更好才是,本要落下的第一笔又停在那里。冬雪走进来:“奶奶,二奶奶来了。”曼娘让丫鬟们瞧着,带了睐姐儿一块出去相迎,陈二奶奶面色有些焦虑,看见曼娘就急忙道:“孩子们不懂事,哎,不过是件小事,怎么就这样?”曼娘知道陈二奶奶一进去,难免要训振哥儿一顿,对冬雪她们稍一示意,冬雪她们就带了睐姐儿后退,曼娘这才道:“几个孩子被我留在屋里比赛写字呢,这会儿不适宜去打扰。二嫂的想法我明白,可是孩子终究是孩子,处处藏拙并不是一件好事。况且大侄儿,日后是二嫂您顶门立户的长子,总也要有几分锐气。二嫂现在的教法,未免温文有余,锐气不足了。”
陈二奶奶不自觉滴了两滴泪,转头去擦了才对曼娘笑一笑:“我也晓得这个理,可前面几年……”陈二奶奶停下,谌哥儿霸道,这定不是一时一日所能纵的,自然也不是一时一日所能矫正过来的,曼娘笑着道:“我晓得,可二嫂怎么说也是嫂子,说句二嫂子不愿听的话,四婶子这些年的行径,若非无人辖制,也不会到了今日这地步。”
嫂子总是嫂子,就算是庶出,也是嫂子,遇到事了,真要放下脸说几句,韩氏就算在心里发怒,面上也不能说出来。行径总是一日日被人放纵的,陈二奶奶看着曼娘,过了许久才道:“你说的是,有时候是我想左了。”
只想着婆婆不待见,可没想过,有些事是自己不肯去做,才会让人一步步欺上来。曼娘轻拍陈二奶奶肩一下:“那些事都过去了,只是大侄儿,才刚过了八岁,总还来得及。”陈二奶奶点头,秋霜已从院子里出来,上前道:“两位奶奶,少爷们都写完了。”
曼娘和陈二奶奶进屋,振哥儿看见自己的娘,忙又上前行礼,陈二奶奶想起曼娘说的话,心中不免对儿子生出羞愧来,没有责怪,而是和曼娘一起看起来。
曼娘看完剩下那五张,指着其中一张对谌哥儿笑着道:“这张是你写的?”谌哥儿点头,曼娘笑着道:“你这张,初一看是最好的。”谌哥儿眼里不由有些得意,曼娘接着又道:“可是再一细看,就能看出基础有些不牢,你看,你这一横,写的最歪的。你大哥的呢,虽说初一看去,没有你的飞舞,但再一细看,基础极牢,笔锋很好。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先生说你大哥的字比你写的好。字,初看要漂亮,再看就要看框架,然后才是整体气韵,当然,你们现在年纪小,气韵都还没出来。”
谌哥儿想反驳,可又觉得无法反驳,曼娘已把这几张纸放下:“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哥哥写的都是最好的,你们几个,可要跟你们哥哥学。”谨哥儿带头应是,曼娘见谌哥儿脸上若有所思,拍他肩道:“天外有天,就算你在这弟兄们间字写的最好,可出了这府,还有别人呢。”作者有话要说:才发现,今天是我写文满六年的日子,于是决定去吃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