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人听他的。
“常言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小沙弥虽说是个出家人,但到底青嫩,想必六根未净。我瞧着,这唇红齿白的模样倒生得与这丫鬟很登对。可惜了……入了空门。”周老太太瞟了沅大太太一眼。
沅大太太会意,像是打趣一般地说道:“太安人心善,不如问主持讨个善缘,让这小沙弥还俗吧?我瞧陈家待下人不错,若是那丫鬟喜欢,说不定也能进府领个差事做。”
这一番唱和,差点没让小沙弥吓得晕过去。
要是真的让沅大太太在主持面前这么一说,那就不是还俗的事情了,而是他有没有破戒的大事。而且,十之*他是百口莫辩的。在逐出山门之前,还要受戒律房的七七四十九下大棍,受得住才能有命归俗。
想他的小身板,别说四十九下,四下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小沙弥顿时鼻涕眼泪齐刷刷地往下淌,跪倒在地,朝周老太太猛然磕头:“施主,小僧是受陈家表小姐之托,带姑娘前来施主的客院问声好的。小僧……小僧也不知道那姑娘会如此无礼……”
窦妙琴冷哼:“你以为我们是好糊弄的吗?你得罪了陈家,固然没法收拾,可得罪了我们,刻下就叫你师傅把你逐出去。倘若你说实话,我们说不定还能在你师傅面前说几句好话,要是再敢胡言乱语,看我现在就让人把护寺和尚去叫来。”
大户人家的老太太太可怕,连小姐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王紫凝是,眼前这位窦家五房的大小姐也是!
小沙弥心头直叫苦,冲窦妙琴磕了好几个头才敢说话:“……王小姐给了小僧一两银子的香火钱,让小僧领着方才那位姑娘来贵府客院附近转转。我们刚到门外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些吵闹,那姑娘说什么都要听一耳朵,小僧也没办法……可是,可是小僧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一颗光头摇得跟雪球似的。
芙颜眼疾手快,立即从小沙弥的袖子里掏出了王紫凝的那一两银子,奉到周老太太面前。
寺庙里的和尚,哪里有自己收受檀越香火钱的。可见这小沙弥真的如周老太太说的那样,六根未净。
窦妙净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见那一两银子还不是银疙瘩,而是陈家自己铸的仿汉银饼。上一世,陈煜的荷包里就总是放着几块这样的银饼,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手指渐渐发凉,她头一次深入地思考,前世自己遭受那样的侮辱,究竟是不是王紫凝在暗中推波助澜。
想到前几日王紫凝那样地讽刺姐姐,要是前世的事情真是她所为,那么必然是为了不让自己堂堂正正地嫁入陈家。而最终自己与陈煜的婚事还是能够被二叔谈妥,二叔肯定受了她不曾知道的委屈,也经历过她不曾知道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窦妙净的眼前霎时起了白雾,须臾便模糊成一片,忍不住扭过头去擦眼泪。
而王紫凝无论前世今生,都如此不遗余力地阻止自己的舅舅议亲,甚至是多看其他姑娘一眼都不行。其用意,也真是够耐人寻味的。
窦妙净擦干了眼泪,挺直腰背,用着自己能听得到的软糯声音,对周老太太说道:“祖母,不若放了这小沙弥,我们有这一两银子在手,不怕那陈家的表小姐不认账。”
周老太太点头,遂挥手让人把小沙弥放了。
小沙弥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如蒙大赦地磕了几个头,一溜烟就跑得没了踪影。
窦妙琴叹息:“银子就算是陈家的,它也说不了话。万一那王紫凝巧言善辩……”
“姐姐不必担心。”窦妙净一笑,从芙颜手中拿走了那块银饼,塞进窦芷的手里。冲他挤了挤眼睛,说道,“芷哥儿你去隔壁,把这块银饼交给陈家大太太。记住,一定要亲手交到陈大太太手里。”又俯身在芷哥儿耳边叨咕了一阵。
窦芷原来还丈二摸不着头脑,越听着,脸色越涨红起来。
等窦妙净说完,他很是惶恐地问:“二姐姐,这样……真的好吗?陈大太太会不会把王紫凝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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