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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女心勘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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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晚膳的时候,看看外面一片漆黑的天色,皇帝心中一动,随意的翻了阿鲁特氏的牌子,挥手让敬事房太监退下传旨:“着瑾妃阿鲁特氏,今晚在东暖阁伺候。”

“喳。”太监躬身而退,皇帝拿起了一本奏折,是钦天监所上,说二月初一日,‘日月合璧,五星联珠’,同时绘图呈览。说这是罕见的祥瑞,正是我皇上英明神武,四海大治之兆。

皇帝心里也很高兴,不过,他到底还不是脑筋糊涂,见识浅薄,会陶醉于天象巧合上的昏庸之主,遇到这种情况,尊重家法,先查成例。很快的查出嘉庆四年四月初一,也有此‘日月合璧,五星联珠’的祥瑞,当时仁宗睿皇帝有一道上谕,说川陕战事未平,不敢侈言符应,只望早日平定,黎民复业,铺陈祥瑞,近于骄泰,深为不取,此事‘不必宣付史馆,用昭以实不以文之至意’。

皇帝觉得他祖父所说的这番话极好,这时候传军机处自然不宜,拿起笔来,想批上几句,又很快的放下了。祥瑞之说在他看来是很讨厌的,咸丰元年的夏秋之交,山东闹灾,泰安等府收成锐减,偏生济南府下章丘县的小麦生长得很好,一棵麦上有二个穗,这称为‘麦秀两歧’,算是祥瑞。

景廉想拿它来抵消省内遭受的灾情,特为捡了‘瑞麦’的样品,专折入奏,这一下恼了一个御史李清标的,教他讨了好大一个没趣。他上条陈认为‘祥瑞之说,盛世不言’,又说,‘此端一开,地方官相率效尤,务为粉饰,流弊有不可胜言者’

接下去又引经据典,《文献通考》所载,历代祥瑞,统称为‘物异’,祥瑞尚且称为异,现在‘以恒有无异之物而以为祥,可乎?’接着便谈到山东遭受的旱、蝗灾情,在‘双歧之祥,抑又何取’这一问之后,说山东省内各州县‘逢迎谀谄,摭拾微物,妄事揄扬’,景廉对‘此等庸劣官绅,宜明晓以物理之常,不足为异,绝其迎合之私,岂可侈为嘉祥,据以入告?’最后李清标在奏陈中提到,臣担忧‘此端一开,地方官相率效尤,务为粉饰,流弊有不可胜言者’因此‘请旨训饬,庶各省有所儆惕,不致长浮夸而荒实政’

皇帝深以为然,却又对李清标奏章中提到的旱、蝗灾情不明所以,这才派崔荆南赴山东查访,后来便有了崔荆南办差被害,连动得山东一省官员纷纷落马的故事

想到这里,皇帝叹了口气,在折子上用长长的指甲用力掐了一下——雪白而绵软的贡宣纸的白折子,质地松软,掐痕不但清晰,而且不易消灭——预备着放到第二天和军机见面的时候再说,京中各衙门,京外各省每每以祥瑞进献,上邀帝宠的这种歪风,非得好好的杀一杀不可

批了几分折子,皇帝端起明黄的盖碗,喝一口浓淡正好的君山茶,听听临近的暖阁中,已经有太监给阿鲁特氏见礼的响动,一时间动了绮念,起身到了暖阁中。

自从生下大阿哥载澧,阿鲁特氏晋为皇妃,虽然比祯贵妃钮钴禄氏在品秩上还差着一级,不过她是皇长子的额娘,皇帝自然也要高看一眼,如今中宫虚悬,就由她和钮钴禄氏分摄六宫事——隐然就是以皇后之礼待之了。

而深宫之中雨露承恩,阿鲁特氏也算是前几位的,除了祯贵妃、瑜妃还有新入宫不久的佳嫔,就要算到她了。内侍前来传旨,瑾妃心中欢喜,沐浴一番之后,这才到了暖阁之中。

她刚刚进门,皇帝就进来了:“奴才给主子爷请安万岁爷吉祥。”

“都起来吧。”皇帝看向打扮得千娇百媚的阿鲁特氏,她生得不是很美,却胜在为人很稳当,行动之间一派大家风范,也从来不为宫中用度之事劳烦自己,更加没有什么需索之举,皇帝拉着她的手坐在炕沿儿,“用过晚饭了吗?”

“奴才蒙主子爷垂问,已经用过了。”

“孩子呢?大阿哥今天可还乖吗?”

载澧继承了其父顽皮的天性,而且因为是在世的唯一皇子,宫中的太监、宫女百般回护将顺,可称是从出生就绝未受过半点委屈,性情也就更加的顽劣,而且他不及乃父的是,载澧天性不喜读书,专好练武,命内务府给他做了一把木刀,整天挥舞比划,经常是拿宫女作为臆想中的敌人,一天之中总要砍上几个,方才诚心如意。

听丈夫问起孩子,阿鲁特氏羞得一笑,“知子莫若父。载澧天生顽皮,倒是和皇上当年略有相通之处哩。”

皇帝心中冷笑,诚然,自己当年也是顽皮成性,不过载澧不能和自己相比的是,自己的顽皮不过孩童胡闹,而且,对上书房的师傅或者对下人会造成伤害的举动,自己都是从来不做的;载澧则不同,他的顽皮略带阴狠之意,似乎是不如此不能够让他获得满足一般。

现在当然不必和阿鲁特氏说这些,相反的,他轻笑了几声,“大阿哥年纪还小,待到打上几岁,晓事了,朕想,就会好转了吧?”

“皇上一语中的,奴才也常想,树大自直,等大阿哥年岁大一点,自然也能够为君分劳,为父解忧了。”

“不说他了,最近,你去看佳嫔了吗?”

上个月的时候,佳嫔连续两月天葵不至,请太医请过脉案,果然,喜讯传来,怀了身孕。她的反应之强烈不下于祯贵妃,一天到晚吐得面无人色,弄得皇帝也不好前往房中探问,只好姐妹几个互至问候,皇帝也是知道的,所以会有这样一问,“是。奴才今天中午的时候去看过妹妹。奴才去的时候,她正在休息,可怜巴巴的,小身子瘦了好大一圈,更不用提脸色青白,让人看了就心中疼惜。”

“这样啊?”皇帝也觉得很为难,他几次到了佳嫔的房中,对方都以容颜不整,不能伺候皇上为由,和他避不见面,弄得他也不好再去探望。

这时听阿鲁特氏一说,心中想起佳嫔初承恩泽时,彼此鱼水情浓,抚今追昔,难免心中怜爱,“那,她吐得还像以往那般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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