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能够收服准格尔,做到真正的统一,版图之内,尽皆臣服,是胤祯足以继位的一大资格。即使武功上差一点,可是领兵出塞有三五年之久,这番辛劳是其他皇子所不曾经过的,光凭这一点,选取他继承大统,亦可使他的同胞手足,无话可说。
因此,这一年的三月间,皇帝命平逆将军延信、副都统吴纳哈,领兵进驻西藏。五月间命胤祯驻兵甘州,渐次部署远征准格尔。谁想到到了康熙六十年,中原出了两件很荒唐的谋反大案。
第一件是在山东,有个盐枭叫王美公,聚众作乱,自封为‘大将军’。这场变乱,形同儿戏,很快地为官兵扑灭了。
另一处比较严重,发生在台湾南部,有个叫朱一贵的,是洪门天地会的首脑之一。平日以养鸭为生,生性任侠好客,很有些前明志士、山泽英豪、奇僧侠客,出入其门,酒酣谈兵,意兴极豪。
其时承平日久,吏治日坏。知府王珍是个贪官,苛征暴敛,民怨沸腾。康熙五十九年冬天,格外寒冷,兼以地震,失业人多,谣言四起,于是起事的机会成熟了。
朱一贵在四月十九正式竖旗,先占冈山,后攻凤山,连破清兵,五月初一占领台南府城,知府以下的文武官员,纷纷上船逃回福建。总兵欧阳凯阵亡,更使得局势急转直下,诸罗县城亦为北路军所占领了。
到得五月初四,朱一贵称王建号,但民间却送了他一个‘鸭母帝’的称号。下置国师、太师、将军、都督、尚书内阁科部、巡街御史等官职。‘新贵’仍拿戏班子里的行头穿在身上,招摇过市,后面跟着一班顽童,拍手嘻笑,了无尊严可言。
这一场叛乱在六月间也给官军平定了下去。但处置善后事宜,却颇费周折,直到年底,方始大定。于是康熙六十一年开始,皇帝又专注在征准噶尔一事上了。在正式动手之前,皇帝做了一桩看起来很普通,事后证明很错的任命,他让年羹尧兼理陕西的军务,官称由“四川总督”改为“四川陕西总督”。
到了这一年的十月,皇帝圣躬不豫,而且来势很急,康熙自知不起,做了下面的安排:一件是批阅奏章,命皇三子诚亲王胤祉替代;一件是致祭孝东陵,特派皇五子恒亲王胤祺前往;还有一件事是冬至南郊大典,他命皇四子雍亲王胤禛恭代。
冬至大祭非常隆重,照例是要斋戒的,住在斋所要好几天不能自由行动。当此紧要关头,忽然有这样一个差使,胤禛大为焦急,只好假意上奏,说圣躬达和,恳求侍奉左右。皇帝自然不许,在原奏上批示:‘郊祀上帝,朕躬不能亲任,特命尔恭代斋戒大典,必须诚敬严恪,尔为朕虔诚展祀可也。’
除此以外,皇帝又派御前侍卫阿达色,连夜驰往西北军前,立召大将军胤祯回京。显然的,皇帝是怕自己一病不起,所以召回胤祯,以备继位。康熙的设计可称圆满,遗憾的是,他的盘算全然落到了空处。
雍正夺位的手段深刻已极以致一旦隆科多口衔天命宣读遗诏,多智如八阿哥胤禩者,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等到心里上能够接受‘皇位竟然落入四阿哥之手’这一事实时,已经错失了最宝贵的,可以提出异议的时机
雍正到底是顺位还是篡位,史家争论不休,本文不过是截取其中一方的观点加以阐述,读者不必认真。
登基之后,雍正把时间放缓了两年,这两年之中,他把全副精力用来对付各种潜在的政敌,如胤祯,胤禩,胤禟等人,待到处理得差不多了,这才准备继承先皇遗志,对青海动手——这时候,那个野心不死的罗卜藏丹增已经势力愈加庞大,在青海蠢蠢欲动——在他想来,总要做出一番可以夸耀于人的武功来,好让天下人知道,自己的帝位并不是篡改遗诏得来。
于是派年羹尧为大将军,全权处理对青海反叛部落征剿战事。
雍正皇帝对年羹尧的处处恩结,时时笼络,不但已经出了格,而且让人觉得肉麻,年羹尧陛见回任,皇帝立刻派人颁赏,除了貂帽,蟒袍,御笔的‘福’字、春联、鼻烟,安息香之外,还有一件四团龙貂皮褂——这最后一件衣服,是御用之物。
年羹尧在谢恩折子中陈奏明白,请求皇帝收回这一件赏赐,不久之后有朱批发回:“只管用当年圣祖皇帝有例的。”
除了这些,从正月开始,赏赐更加不断,诸如荷包,玉环,人参,鹿尾,野鸡,橙柚,奶饼等食物;西洋圆规,茶叶,东珠等物事更是不一而足,总之每过十天半月,总会有赏赐传到军前。至于朱谕中的亲热之情,更加是旷古绝今。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