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几家人胆战心惊的走后,袁大海兀自觉得不解气,又叫钱恩带人到囚笼中,把杨涟又痛打了一顿,只打得杨涟腿上腐肉一片片脱落下来,这才歇了手。
五月二十三日,是杨涟的五十三岁生日,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顾大章一早上便郑重地裹好头巾,隔着铁窗向杨涟拱手行礼,表示祝贺。
杨涟见了,内心感慨万分,暗道想不到我杨大洪,会在这狱中过最后一个生日!当真是老天无眼,老天无眼!
大堂内,张国富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进来,说道:“大人,这是杨涟写给他儿子的信。”
闻声,正和梁栋商量追比来的银子如何个分法的袁大海,身子动了一动,眼皮却抬也不抬,挥手说了句:“读来听听。”
“是,大人!”
张国富忙轻声读了起来:“汝父死矣!身无完肤,肉供蝇蛆,这都是忠臣常有的事情。你们兄弟收殓我尸之后,还当攻苦读书,得有寸进,日后鸣父之冤,即是你们的大孝。”读完,将那书信递到袁大海身边的桌子上。
袁大海微微一笑,将这信拿在手上,上下扫了一眼,又随手丢了回去,对梁栋笑道:“杨涟真是死不悔该,好像天下间真就他一个忠臣似的,什么叫忠臣常有之事?难道忠臣便是结党营私的吗?他啊,死到临头都当自己是天下间第一号正人,却不知有他这等正人在,才是江山社稷的祸害。”
梁栋哈哈一笑:“这人就是这样,不必管他,这信烧了便是。”
袁大海却摇了摇头,朝张国富看了眼,吩咐道:“派人把这信送到杨涟儿子手中。”
“干吗要送去?”梁栋不明白袁大海的用意。
袁大海笑了笑,说道:“这信算是杨涟的遗书,还是送到他儿子手中,免得外人说咱们罔顾人情。”
梁栋听后,点了点头,没有再反对。
张国富上前将那书信收起,犹豫一下,又说道:“大人,杨涟另外还写了血书。”
“血书?”
袁大海眉头一皱,问张国富道:“都写了什么?”
张国富忙将早上番子在杨涟囚室中发现的血书取出,血书是写在一块布上的,上面满是血迹,字体也是歪歪扭扭,字迹有深有浅,想必是写的时候血出得少的缘故。
展开之后,他轻声读道:“涟今死杖下矣!痴心报主,不复挂念。不为张俭逃亡,也不为杨震饮药自杀,要把性命归之朝廷。仁义一生,死于诏狱,死不得其所。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
大笑大笑还大笑,刀砍东风于我何有哉!
张国富读完后,袁大海已是站了起来,负手望着外面,脸上神情复杂,却不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