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虎禅的问题虽然问得突兀,但法海这十日里也是早就想过不少事情,尤其关于禅宗脱离沙门,改头换面之后的教义自然是在考虑其中。
禅宗原本所信的佛家,自然是不能再以之为主,不过要是会然将其摒弃,也并非易事,所以法海只能从中取巧,将那晋时道门为了打压沙门而编出的老子西出函谷关,化胡为佛的典故加以利用,使得禅宗成了道家,却又迥异于中土道门。
法海侃侃而论,虽然其所说粗略,而且也经不起推敲,可郭虎禅哪会在意这些,既然禅宗可以利用,法海又刻意迎奉,他自然会给法海和禅宗一个机会。
“既然如此,联便给你一个机会,联的大军很快就会开拔,在联离开之前,联要看到一个新的禅宗。”郭虎禅朝法海道,他是皇帝,不是神棍,他只要一声令下,自然会有人把事情去做好,而他只看结果,不问过程。
“小,臣谢陛下天恩。”法海本待仍日自称小僧,但是话方出口,心中却是忽地一凛,连忙改称为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便是满天神佛,在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也得俯首称臣。
法海离开之后,李秀行却是终于忍不住道,“这个和尚,果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不进提骑司,实在可惜。”
“怎么,你想让法海入提骑司?”郭虎禅笑了起来,看向了本来可以接任提骑司指挥使的李秀行,这个心腹臣子,心机深沉,性格隐忍,行事阴狠,要不是他父亲李业嗣已经是提骑司指挥使不然的话就是李秀行自己有多么向往沙场他也不会让李秀行轻易离开提骑司的。
“那倒还不至于,陛下也清楚,像法海这种人,心中已有目标,就绝不会改弦更张,大兴禅宗是他的执着执念要是让他去做其他不相关的事情,他未必做得好。”李秀行口中答道,他看人还算准,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像法海这样的人,固然才能出众,胸有城府,但也同样好揣摩。
“那就看看他做得能否让联满意了。”郭虎禅有几分玩味地说道,宗教不过是利用人心的工具,法海执着于自己的执念但愿他行事不会让自己失望。
薛延陀王庭里,随着天气渐渐开春,那些原本要集于此的各个部落也都有了些骚动,毕竟开春之后,他们要放牧牛羊,虽说薛延陀如今已经不成气候,人口损失严重,可是大汉皇帝亲临,十几万大军在侧他们自然是心中仍日有些不安。
程务挺这几日也是忙得厉害,皇帝要他甄选军中弱士,留于薛延陀王庭,震慑草原东部的各部族,同时建立瀚海东都督府,以便管理可是这次出征的大军俱是帝国北方军队的精锐,若非如此怎能在最为严酷的草原寒冬里跋涉千里,几乎不损片军。
皇帝交代的事情便是再困难,程务挺也只得去解决,不过他并没有将皇帝的命令明发各军,要不然的话只怕现在大军各营就已经乱套了。
两千伤兵肯定是要留下的,而那大军里随行的转重营也可以剔除留下只是便是如此,程务挺还得安排两万军队留下,才能完成皇帝的命令。
大帐里,程务挺看着面前的一排刻着各营将领名字的木牌牌,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遇到的麻烦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一件大。
这个时候,程务挺忽地想起了当年景武皇帝在河中的时候,这等事情全是由郭泰北做的,那时候他尚自暗地里骂过郭泰北不是个东西,如今轮到他自己干这事情,才知道自己那时实在是错怪了郭泰北。
“大人,薛将军来了。”大帐外,忽地响起了程务挺的亲兵声音,叫程务挺从回忆里醒过神来,却是大手一卷收好了那些木牌,然后道,“请。”
几乎是话音落下,薛猛便掀帐而入,薛延陀这一仗,他可是没有打过瘾,如今正卯足了劲练兵,不曾想程务挺派了亲兵来找他,也不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见过大都护。”薛猛行了军礼之后,看到那送自己入帐的程务挺亲兵已自退下,帐里便只自己二人,心里便咯噔了一下,知道只怕这位老叔父找自己十有没有好事。
“这里没外人,坐吧。”程务挺看着和其父足有分想象的薛猛,却是随意朝帐子里的马扎点了点后,便自说起了自己当年和薛猛父亲的事情。
只听了没多久,薛猛已自摒不住,这位老叔父要是按照现在这么说下去,只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当年和他父亲的交情,当即起身道,“叔父有何吩咐,只管吩咐,只要小侄力所能及,绝不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