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关前关内的汉军全都变了脸色,便是那些看热闹的汉商队伍也自起了喝骂声,要不是沈玉门命令已下,关前的汉军士兵恐怕早已忍耐不住。
论弓仁看着那些关前汉军士兵身上透出的阵阵杀气,再听着四周那些汉商队伍里传来的喝骂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没想到自己竟然在玉门关被人看破身份,看现在这架势,这个叫郭虎禅的少年是决意不让他进关了。
“孤臣孽子,藏头露尾,可敢通名报姓?”看着那吐蕃首领在马上脸色难看,郭虎禅却是再次喝道,他绝不能让这些吐蕃人活着去长安,一旦这些吐蕃人到了长安,皇帝要么杀了他们以安军心,要么一意孤行自陷绝境,但无论皇帝怎么做,都对他不利。
屡次被郭虎禅挑衅,便是木雕泥塑也都有火,更何况论弓仁这个吐蕃都元帅,本就是武夫,此时再也忍耐不住,更何况既然已经被人识破了身份,那些汉军神色不善,再隐瞒又有何用,当即朗声道,“我乃吐蕃都元帅论弓仁,受国主之命往长安拜见大汉皇帝。”
论弓仁虽是武夫,可并不是个鲁莽之人,绝口不提求尚公主,只是朝郭虎禅喝道,“你无故阻拦外邦使节朝觐天子,乃大不敬。”
“辱我华夏衣冠,你这沐猴而冠的蛮子也敢妄称朝觐天子?”看到眼前这个论弓仁倒是能言善辩,可郭虎禅又怎会和他说什么道理,只是看着披发的论弓仁冷笑道。
“说得好。”四周看热闹的汉商们高声叫好起来,知道了这商队竟是吐蕃人,他们就处处看着不顺眼,更别提这个叫论弓仁的什么鸟元帅,自称使节,身上穿着汉服却又披发,华夏衣冠乃汉家祖宗所传,不敬华夏衣冠,便是不敬汉家祖宗,不敬汉家祖宗,便是和天下汉人为敌。
关前汉军将士蠢蠢欲动,要不是沈玉门命令他们不得妄动,他们早已箭上弦,刀出鞘,执枪而进,将这些吐蕃蛮子全部拿下。
论弓仁听到四周传来的叫好声,也不由大怒,大骂道,“你们汉人果真是蛮不讲理。”
“小国孽种,也敢妄议我朝。”听到论弓仁的骂声,边上的汉商们已自高声骂了起来,群情汹涌,四周已有些性子暴烈的野兵和镖师刀兵出鞘,只等论弓仁再敢说一句坏话,便立刻上前杀了这什么鸟元帅。
沈玉门看着关前已自沸腾起来的场面,顿时明白了郭虎禅的用意,他这是故意挑衅那些吐蕃人,要的就是他们失言,到时便是将他们全杀了,长安那里也只消说是吐蕃蛮子辱我大汉,我大汉义士激愤之下,杀尽吐蕃蛮子,就是皇帝想要迁怒,还能把这关前的汉商和护卫们全都给治罪了不成。
看着四周边上个个眼露凶光的汉商和护卫,论弓仁也不由心怯,丝绸之路上往来的汉商本就是群大胆之人,提刀杀人根本不在话下,再加上法不责众,要是自己再失言,到时只要有人挑个头,怕是这些汉商和他们手下的护卫就会像狼群一样把他们撕个稀烂。
“你到底想如何?”论弓仁气势衰竭,不敢面对那些汉商的喝骂声,只是把目光看向面前一脸戏谑的郭虎禅,这个黑衣少年最是可恶,一切都是他挑起的。
“我想如何?”郭虎禅看着理屈词穷的论弓仁色厉内荏,朝自己叫嚣,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看向周围那些叫骂声不断的汉商队伍,“你没听到吗,叫你们这些蛮子滚回去呢?”
论弓仁握着刀柄的手背上剧烈跳动的青筋突出,好似随时会暴断一般,他竭尽全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他知道这个叫郭虎禅的汉人少年是在故意激怒他,只要他拔刀出鞘,周围那些汉商队伍就有理由群起而上,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绝无可能,我奉国主之命而来,岂可半途而废。”论弓仁左手死死地按着自己握刀的右手,面色铁青地朝郭虎禅说道,这时他想起了临行前父亲次钦陵对他说的话,‘只要能把大汉的公主带回来,不管多大的屈辱你都要忍耐。’
看着面前曾经将自己的祖父挡在玉门关的雄伟城墙,论弓仁下了马,让身边精通汉学的副使为自己束起了发髻,朝郭虎禅躬身道,“小国寡民,不懂大国礼仪,还请见谅。”
郭虎禅看着面前让身后吐蕃武士下马的论弓仁,心中的杀机更盛,这种类似勾践一样心性的敌人最是可怕,他们可以忍辱负重,始终隐忍不发来等待最好的时机,远比那些暴躁易怒的敌人更难对付。
“如此,可否请让我等上路。”论弓仁让手下吐蕃武士个个都束起发髻之后,才朝郭虎禅问道,这时四周的汉商队伍声音已经渐渐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这些吐蕃人竟然如此低头了。
城楼上,沈玉门目光闪烁,他和郭虎禅一样看到了这些吐蕃人的可怕之处,绝不能让他们活着到长安,沈玉门同样起了杀机,他现在只等郭虎禅如何应对,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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