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的来说,这位大肚子天使老太监带来的不是圣旨,而是神宗皇帝的一道手喻,既不是明黄色的绫子,也没有“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那一套说辞。 和寻常的圣旨有很大的不同,更象是一封家书。
天使老太监慢悠悠的展开这道折叠的分外整齐的文书,用宣旨那种特有的悠长腔调开始朗诵:“闻驸马都尉造福地方,朕心甚慰,实堪嘉奖。 驸马公主,比翼睦和,实是表率……”
李二暗笑,说驸马公主“比翼睦和”实在是无稽之谈,比那“造福地方”的言语还要无稽。 不过李二也知道这些没有营养的话做不得真,凝神秉气的听下文。
下文果然就转了风向,说的却不是李二抗旨不遵之事:“闻驸马有纳续之意,实与我朝体制不和,朕意当谨之慎之……”
神宗皇帝远在汴梁,竟然知道了自己要纳春娘为妾的事情,肯定是长平公主打的小报告!
长平公主确实在在那条陈里专门说了这件事情的,希望神宗以当今圣上的名义把此事压下来。 听闻手喻中提到“于体制不合”的言语,长平公主暗暗的得意。
其实就算是长平公主不通风报信,续纳春娘的事情始终是要经过朝廷的,因为李二是大宋的驸马,非寻常小民那般可以率性而为。
“就知道皇帝要反对这事情!”李二暗道,正要跑进屋去取那丹书铁券以准备再次抗旨。 手喻的风头又转了方向:“然公主有言,明述驸马为深情厚意之人,不忍舍弃故情,朕亦有心成全……”
什么?李二听这话里地意思好像是长平公主在为春娘求情,神宗皇帝居然说要“成全”!李二赶紧的细听缘由。
长平公主当然不可能为李二纳春娘为妾的事情说情,反而是在条陈里大肆攻击春娘,“暴戾无德”“寡廉鲜耻”的词汇也用的不少。 长平公主听后也是纳闷儿的紧:我什么时候说要成全那贱女人了?
神宗皇帝虽然没有见过春娘。 却知道春娘绝对不会如长平公主所说的那般不堪,否则李二亦是不会如此强硬地要与其成亲。 作为一个还算是有所作为的皇帝。 当然不会去关心这些儿女情长地事情,如何的把李二这个“天才”最大限度的加以利用才是根本。
众人仔细的聆听,却听那天使老太监抑扬顿挫的朗诵:“例由人定,亦由人破,然非有莫大功勋不足以破历朝先例,今有万载不逢之机,若尔建奇功立具勋。 朕自破例成全,赐尔金婚……”
这回李二算是完全听的明白了,自己和春娘的事情并非就完全没有可能,只要“建奇功立具勋”,拿出实打实地成绩来,皇帝不仅会同意和春娘的婚事,而且还要隆重的赐婚。
虽然按照体制法度李二不大可能纳妾成功,可是李二并不把大宋的法度看的有多么重要。 一意欲行此事。 李二看重的是“赐尔金婚”张四个字罢了,有了皇帝御赐的亲事,春娘的地位也会提升一大截,最起码也就拖了贱籍,这对春娘来说才是至关重要地。
欣喜之下,李二纳头便拜:“微臣领旨……”
“领旨?我还没有念完哩!”
众人以奇怪的目光偷看李二。 驸马这是怎么了?天使还没有宣读完皇帝的手喻怎么就开始领旨了!
李二心里头欢喜,也听不清楚那老太监还在说甚么,好容易等天使念叨完毕,挺身接旨。
老天使本就恐惧李二再一次的抗旨,看这位旷古少见的驸马爷爷终于接了圣旨,心里悬的石头也落了地:“我地驸马爷爷,您终于接旨了,何时启程前往呐?”
“这便启程,这便前往汴梁……”自打李二听到“赐尔金婚”的字眼,便再也按捺不住“咱们走吧……”
“爷爷和老夫人等先去收拾收拾。 赶紧的到了汴梁老奴也好缴旨的。 ”
“甚?我的家人也要去的么?”
“圣上的口谕里不是说了么?太后思念老夫人。 是要齐去的……”
李二满脑子都是想的皇帝赐婚春娘欢喜的情形,正是头脑发热之时。 也不曾想地太多,随口应承:“也好也好,我们这便去准备。 ”
春娘将李二拉到无人处,甚是担忧地说道:“相公应的忒也爽快了些,官家说要相公建立功勋,以奴奴之浅见,定然是有极难之事要相公去做地……”
“哈哈,”李二大笑:“只要皇帝赐婚,春娘就再不是低贱之人,但凭这个好处,甚么难事亦是值得去做的。 ”“相公三思呐,还是谨慎些的好,奴虽是急切的盼着拖了贱籍,却不愿相公为奴去冒险的……”
看春娘说的恳切,李二很是轻薄的捏了春娘的脸颊,豪气干云的说道:“若是春娘得拖苦海,便是钻天入地、斧砍火烧亦是在所不惜,相公我是下油锅都不怕的好汉子,走一遭汴梁算得了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