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说起蒙古喀尔喀部和建州女真之间的仇恨,真是由来已久,这其中还牵扯到满洲当中的叶赫那拉部族。
在辽东还出于李成梁实际统治的那个时代,女真人的生活凄惨的很。李成梁打鞑子是打鞑子,可始终是手下留情,不肯把鞑子灭了。就是有这个机会,也会放弃,甚至明打明的放过鞑子。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军功。李成梁割下一部分人头,请了赏钱和军功之后,就给鞑子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过一阵子再来收割,如此周而复始,确实是女真人参不堪言。
努尔哈赤年轻的时候,差一点就儿就被明军把脑袋拿去换了军功,逃到了叶赫那拉部的地盘,不仅抱住了一条小命儿,还把叶赫那拉部族首领的女儿娶做了老婆,这个女人就是皇太极的母亲——叶赫那拉孟古。
虽然有这么嗲姻亲的关系,和爱新觉罗和叶赫那拉之间的争斗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努尔哈赤致力于一个统一的女真部族,自然是要征战各部,和叶赫那拉部之间的战争进行了十几年,一直没有决定性的战果。
努尔哈赤一边:明,一边试图统一女真各部,一直到了皇太极时代,这种情况才有所缓和。
从正根子上来说,叶赫那拉族是一个介于蒙古和女真之间的部落。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皇太极不可能放弃统一,不过手段更加多样化。
因为有亲的关系扯着,叶赫那拉部族当时的首领就是皇太极的亲生舅舅,皇太极以次为契机,采用了军事打击和联姻双重手段。
在大军压境之际,派人提亲,希望把:己老舅舅的表妹嫁给代善,这样的话,就把这一代的叶赫那拉人和爱新觉罗联系在一起了。
可就是这个节骨眼上。赫那拉部首领地女儿。也就是皇太极地表妹。跟着蒙古喀尔喀地首领私奔了。
在大草原上。虽然也讲究媒聘婚嫁。没有中原那么严厉。开放地民风民俗似地男女之间更加随意。只要男女双方自愿。基本就算是公认地夫妻关系。
皇太极地小表妹跟着蒙古喀部地人这么一跑。大战立刻开始。在剿杀叶赫那拉部之后。皇太极斩了自己地舅舅。把这个部落并入八旗之中。然后趁此机会联合科尔沁部猛烈攻打蒙古喀尔喀部。
蒙古喀尔喀首领战死。新娘子也被代善抢了回去。偏偏这个新娘子也是个脾气刚烈地。当天就自尽了。
喀尔喀部不得不一再西退。放弃了世代居住地家园。沦为三等小族。和建州女真之间地仇恨也就不可化解了。
因为地缘和实力地原因。喀尔喀部还不可能真正把现在地建州女真怎么样了。可要是收拾一下科尔沁这个帮凶。还是可以做到地。
强大的科尔沁已经没有以前的实力,给科尔沁撑腰的清廷也熄火塌架自顾不暇,蒙八旗也灭的差不多了。尤其是吴克善的科尔沁轻骑兵,在关内被赴死军全歼。喀尔喀部早就憋足了劲儿准备报仇呢,还能放过这个机会?
前几个月和山西的姜联合的时候,就斩杀了代善的儿子。世人多以为是姜杀了代善的儿子,其实就是喀尔喀下的手。
要说科尔沁这样的蒙古大部族,实力还是有一点儿的。可那点仅存的力量连保护他们的草场都成很大的问题,当赴死军的先锋部队杀过来以后,根本就不够看的。
于是乎,大草原上再一次掀起腥风血雨,连个部族之间各自席卷了亲近的部落,展开一场混战。这一场大战和以前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当年被迫背井离乡的喀尔喀部得到了赴死军这个强援,当年强盛的科尔沁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多少了。
夹杂了几代人的恩恩怨怨,还有失去家园之后的怨恨,再加上痛打落水狗的心理,让这场战争更加残酷,也更加血腥。
关二爷带着他那走口外的大队伍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十多日之后了。草原上的天气要比京城里头凉快的多,当然蚊子也要多的多。
天高地远,一片苍茫,很让众人不适应。
当时出来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和娃娃都送出去老远,就是拄着拐棍儿的老人也跟着送出城外。当时的情形就别提了,简直就好象生死离别一样。好似这些男人不是去做生意,而是要进鬼门关一样,一个一个都哭成泪人儿了。
好在关二爷有办法,大提特提口外的银钱如何如何好赚,这一次出去就是去捡银子的。有了银子的激励,人们也就有了动力,女人也不哭了娃娃也不闹了。男人们也不心软了,把心一横,就跟着关二爷跑了出来。
在京城的时候,满眼眶子都的人,可一出了口外,见到人的机会就很少了。尤其是深入草原之后,几天几天的见不到一个人影子,至于村庄、集市、货栈这些想象中的东西,也仅仅是存在于想象中而已。
大伙儿这才明白,银子不是那么好赚的,可既然已经出来了,断断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都是俩卵子的大老爷们,要是这样的回去了,还不叫人笑话死?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看出关二爷的能耐来,里里外外一百多口子,再加上马夫、帮工、小工,归拢起来三百多口子,硬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一路上也不算很安静,这么大老远的路程走下来,还能不出点这样那样的事情?
可关二爷的手面儿实在是神的远,面子也足,虽然也碰上几起呼啸而来的马贼,可关二爷三言两语的对了几句切口,也就打发走了,并没有把大伙儿就真怎么样了?
“二爷好本事,刚才马贼过来的时候,吓的我腿肚子都转筋了,想不到二爷几句话就打发,二爷就是二爷。”
关二爷笑道:“这不算什么本事,都是江湖道儿上的朋友,谁还没有用到谁的时候呢?在这条线儿上,我也认识几个惯家子,这种事情,就是讲究个不看僧面看佛面,人托人还能摸到天呢。这些马贼我也不认识,可相互之间的名头都听过,谁也不能把路走绝了不是?真要是遇到和我相熟的那些个马贼,别说抢咱们,他们还得好吃好喝的招待咱们几天哩……”
没有被马贼抢了,可不是因为大伙儿少了高高的香头子就运气好了,而是因为关二爷这个人。
关二爷一辈子就是好个义气好个朋友,三山五岳三教九流的朋友有多少。只要到了京城,不管认识不认识,到了二爷家里就可以推门就进坐下就吃。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办的事情,关二爷比办自己的事情还要上心。
也是因为这个,偌大的家产都让关二爷败光了。
现在大伙儿想知道了,这可不是败家,是在广结善缘,是在为将来铺路呢。
要不
几十年的铺垫,这口外之路能走的这么顺畅?
虽然不说,可大伙儿都知道是沾着二爷的光呢。
自从遇到马贼之后,人们反而更加胆儿壮了,不就走走口外么,有什么大不了的。马贼怎么了?要是再遇见马贼了,还能去马贼窝子吃喝呢。
直到进入了草原深处,人们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远,才知道什么叫做一望无垠。扯地连天都是起伏的大草甸子,满眼都是这种微黄带绿的颜色。到了这种地方,别说是人,就是牲口也难得遇见几回。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能明白京城的方圆之地是如何狭小,才知道天地之大。
对于很多人来,这也算是长了见识,等到几十年之后,也是对儿孙吹嘘的资本。这些人的长辈,在年老之后,能够炫耀的只有当年的力气和饭量,来到这里一遭,就已经算是强爷胜祖了。要是再能带着大把的银子回去,可就真是十全十美了。
当再一次遭遇“马贼”的时候,伙儿就有点乱了。很明显,这次遇到的不是马贼。
粗大的子,半敝的皮袍、带流苏的帽子,细长的弯刀,已经进退有据的整齐,无不显示着这不是什么马贼,而是地地道道的蒙古骑兵。
大伙儿这才明白过来,蒙古人还在仗呢,已经走到了战场的边缘。
会不会让人家把脑袋下来?会不会被捉去扔进大锅里和羊肉一起煮熟了?在人们想着这样那样的古怪念头的时候,关二爷成了众人的希望之所在。
要不怎么还说是关二爷呢,本事就大,手眼都通着天呢,又是几句切口暗语。那些个杀气腾腾的蒙古骑兵不仅没有为难大伙儿,反而客客气气的帮助京城的老少爷们儿推车挑担子,然后带着大家往前走。
“我是真的服了,二爷的朋友就多,连蒙古人都知道二爷的名号。”小德子面带敬仰之色:“这些蒙古人对二爷都这么客气,想必也受过二爷的照顾吧?”
“屁!”二爷哈哈大笑:“我的手面儿就是再广,也够不到这大草原上来,咱们过来就是和他们做生意的,咱们是他们的主顾,他们还能不客气着点儿?”
敢情是走到地头儿了。
一直这么往北边走,走出来到底有多远谁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走了四十多天。大伙儿谁也说不清楚到底要走到哪里才算个头儿,现在好了,终于到了地头……
跟着前头的蒙古骑兵,一直走到了天色擦黑的时候,这才算是真正到了地头儿。
等到了之后,大伙儿可都傻眼了。这里可不是什么集市,绝对不是,而是战场。
帐篷都被点着了,腾腾的大火比晚霞还要红艳,地面上到处都是斑斑驳驳的血迹,断刃残枪扔的到处都是,箭矢撒的都不知道哪儿跟哪儿了。
满耳朵都是苦寒惨叫之声,那些蒙古骑兵正从一个又一个帐篷里拽出男男女女,牵羊一样驱赶着……
很明显是刚刚发生了一起大战,这是在清理战场呢。
大家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要不是有二爷的名声在这里震着,这些人都得吓哭了。可在一部分人的心里,未尝就没有一种冲动。
战争,也只有战争才能让人发财,而且是一发不可收拾,绝对是挡也挡不住的大财头子。
“遥远之地过来的朋友,给我们送来了宝贵的盐巴和茶叶,让我们可以享受腾格里长生天的馈赠。给我们送来了鲜艳的布匹,让我们的女人更加美丽……”一个梳着四条粗大辫子的蒙古人象是在唱歌一样,表达对这些人的欢迎。
关二爷并不急于交易,而是和蒙古人互相寒暄着。
行,二爷真是个懂行的,蒙古人急需这些货物,最好不要表现的那么着急了,要不然卖不出好价钱。
等篝火点起来的时候,陆陆续续过来了其他几个走口外的商队。
能够抓住这个机会,大发战争财的绝对不仅仅是只有关二爷这一拨,蒙古人也不会只有他们这一个交易伙伴。
这本就是一个常识,大伙也不认为就怎么样了。反正关二爷在这里呢,没有亏欠吃。
要说蒙古人,还真是热情好客,点起熊熊篝火,和众人坐在一起,上了散发着怪异味道的**酒,和外焦里嫩的烤肥羊,这才开始谈生意。
外面还不时传来惨叫,这是人在濒死时候才会发出的那种叫声,这是蒙古人在杀俘虏呢。还不时有逃跑的人被抓了回来,拖在战马后头狂奔,不大的工夫就拖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在这种环境之下谈生意,确实让很多人心存战栗。
好在二爷是见过大世面的,也不怎么在意这个,照样是谈笑风生,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跟没事儿人一样。
二爷是扛旗掌舵的人物,他都不怕,别人也就不怕了。
“二爷,咱们带的东西可不少,要是不赶紧卖了……”一声接着一声的惨叫就在耳边,大伙儿哪里还有吃喝的心思,都盼着赶紧把带来的东西卖了,顺道捎带着蒙古这边的货物回去,这一来一回的,利润也就出来了。
别的商队都在争抢着和蒙古人商议价格,要是别人都把东西卖了,大伙岂不是白跑一趟?
关二爷是半点儿也不着急,坐的稳稳的,正拿着蒙古人的小刀子和一片羊肉较劲,看了众人一眼,嘿嘿一笑:“都是小鱼小虾,没有多少油水,咱们爷们儿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可不是为了赚那么一瓶子醋钱。等着吧,压轴的都在后面呢。都安稳着点儿,什么时候出手什么时候进货,我心里头有数儿。”
几个年岁大一点儿的街坊心里也是在打鼓,不过不想在这个年轻人面前表现出来而已,二爷这么一说也就不着急了:“你们这些嘴上没毛的,就是压不住阵势。二爷什么不知道?都他娘坐安稳了,等着数银子吧……”
稍微的一阵子鼓噪之后,众人也就安稳下来,看着其他的几个商队和蒙古人谈生意。
羊毛、毡子、皮货、还有让人眼红的珠宝玉器,就这么直眉直眼的堆积起来,好像就是土坷拉一样,很快就已经易手,转为蒙古人需要的盐、茶、布匹等物。
“二爷,这是要干啥?”小德子和大伙儿就坐在二爷身边,眼珠子不住的四下观瞧,忽然看见一大队蒙古孩子被牵了出来,在帐篷旁边站好,按照个头儿的大小分成两拨儿……
“别问,也别看。”关二爷冷冷的说道:“当心看了之后做噩梦。”
关二爷见多识广,知道蒙古人的手段和传统,和旁人就没有他这么门儿清了。看着这些古怪的事情饶有兴致呢……
忽然之间,就是几刀,那些个头稍高的孩子立刻就砍了脑袋。
人们当时就发出一声惊呼。
人头滚
是距离如此之近,仿佛能够嗅到那股子血腥的味道。
对于敌对部落的孩子,高过车轮者杀,这是大草原上千百年来的传统。在众人看来,实在是血腥恐怖,其实早沿袭了不知道多代人,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