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柔和,在深蓝色的天空投下淡淡的银光。
凌熙目光在周围几名年轻男子身上一掠而过,在凌熙的判断中,贵族少年都习六艺,武艺中的剑法与箭术都是贵族男儿的必修课程,面前除了司徒雅与窦竹,其余三个男子都应该属于习武的高手之列。
这时白玉京起身道:“此地太小,不如我们去院子里进行比试?”
凌熙冷然看他一眼,眉宇间一片冰雪凛然道:“可惜这院子也有些太小了,只怕舞枪弄剑施展不开,而我切磋起来也没有任何的兴趣!”
闻言,众人们一同瞧看院子,前院是个巨大水塘,后院竹林诸多,美则美矣,的确是施展不开拳脚。
现在要比武,场子不大则令人扫兴。
白千风一摆手,对几个仆从叫喊:“你们去备马……”
他的语气有一些兴奋,“不行大家就去郊外的校场,那里还有一些兵器和盔甲,穿戴起来比武会更好。”
裴玥轻垂着眸子,云淡风轻的缓缓道:“白将军此言差矣,比武去校场虽然很好,但是白将军所说的比武是战场的比斗,虽然可以披着铠甲骑着战马拿着武器比斗。可是寻常的比试还是非常灵活简单的,因为敌人往往会打你一个措手不及,倘若遇到刺客,且不说有没有披戴盔甲,就是寸丝不挂、赤手空拳也要比斗。”
闻言,项周与窦竹都吃惊地看着裴玥。
“阁下是什么意思?”凌熙觉着对方垂下的眸子里掩藏着一些讥讽,让她感觉很不喜欢。
“我的意思是,不需要什么铠甲。”裴玥抬眸缓缓说道。
“那样不是很危险?”项周知道贵族的比斗都是要穿戴铠甲,用的就是没有开刃的仪剑。
“本公子当然没有置他人于危境之意,你们误会我了,刀剑无眼,白兄又是力大无穷,有狮虎之力,施展拳脚就已经足够了,而且二人拳脚比斗起来也可看出最基本的实力本领,但穿戴铠甲则行动不便。”裴玥狭长的眸子一转,眸光微闪,面庞清雅如玉。
司徒雅摇着扇子说道:“是啊,白玉京的本事了得,但是他若赤手空拳的话,凌少不是危险了?”
凌熙优雅地笑了笑,淡然道:“我觉着无所谓。”
白玉京侧眸看了一眼凌熙,挑了挑眉,“凌少很是自信?”
凌熙回眸看他,“试一试便知。”她来到大雍朝之后,身子也算刚刚恢复气血,自然也想与真正的高手比试一番,看看自己的实力如何。
白玉京颔首道:“好,拭目以待。”
裴玥则负手而立,轻笑一声,声音如清泉一般蜿蜒澄澈,缓缓说道:“拳脚比试也建议换个地方,这里院子毕竟是皇家的,若是有了损坏是要几倍赔偿的。”
白千风了解自家儿子的实力,一旦真正打起来那真是天崩地裂,千疮百孔。
连忙道:“换地方,立刻换。”
白玉京思忖片刻说道:“我知道一处,洛阳城有个地下角斗场所,属于街面上的势力,就在不太远的地方,倘若我去比斗的话一定会给面子,暂且借出场地。”
地下角斗场所?众人闻言颇有些兴趣,觉着这个提议很好很有趣。
项周笑道:“有意思,这种地方,在西凉根本没有听说过。”
裴玥缓缓道:“我在颍川也没有听说过。”
白千风昂首笑道:“既然如此,大家走吧!”
司徒雅扇子“啪”一声合起道:“我来带路。”
地下街市的角斗场所并非在地下,而是一个极大的露天场所,此地略有名气,每当夜晚来临时,一些人闲来无事则喜欢追求刺激,为了娱人娱已特意开设出的武斗擂台,怎知道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的规模越发的大了。
而此地距离烟花柳巷很近,恰是一个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周围的靡靡之乐不断地传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青楼女子穿戴极少,玉手红袖,打扮得花枝招展,男人与女人在喝酒之时,会有各种各样香艳话题说出,不时有嬉笑怒骂之声传入众人的耳中,周围的酒楼更是邀请了诸多歌女舞姬捧场,歌声绕梁,三日不绝。此情此景恍若古代版的夜上海,恰是一个饮食男女,人生百态,处处充满了商机。若要在此地开展商业,倒是让凌熙觉着很是不错。
此番,凌熙是第一次近距离走在花街柳巷,随意看了看,目光略带着一丝审视之意。
项周与窦竹的目光则是很好奇,二人俨然是家风严谨的贵公子,看样子是第一次涉足这种场合,却被白千风狠狠地斥责了两句,说是非礼勿视。
裴玥与白玉京目不斜视,只有司徒雅摇着扇子,目光含笑。
一路上六个美男子风度翩翩,俊美无俦,各有千秋,恍若兰花绽放,迷了世人眼,吸引了无数青楼女子们的目光,可惜几人根本没有停留半步,令一众佳人唏嘘不已。
“诸位,前面那个院子就是格斗场所了。”司徒雅忽然遥遥一指,一副风流之姿。
众人望去,一个古堡般的建筑出现在人前。
谁能想像得到花街柳巷的尽头居然是这样的地方。
“走吧。”众人轻笑着,仿佛外出游玩一般,加快了脚步。
但见走近后,那格斗场大门前有人把守,但凡进入其内,都要交纳门票钱。
寻常的票价十文钱,有座位的二十文,视野好的地方三四十文,舒服的位置五十文,当然还有雅间与包厢,真是令众人大开眼界。
与此同时,里面不时传来押注的声音,不停有荷官大声呼喝。
从门缝中瞧看一眼,就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不断招呼众人下注,凌熙拧了拧眉,没想到此地居然是一个变相的赌场。
然而,看到这里看着大门的两个人,凌熙目光微微一凛。
两个人看似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双手抱臂,腰杆挺直,然而却只是坐在凳子前方的一部分,双腿微分开,下盘稳如石,随时都可以起身投入到战斗中一般,这种坐姿分明是军人的坐姿。
其中一人感觉到凌熙的注视,立刻抬眼向凌熙看了看,反应十分地敏锐。
这两人恐怕在后世,也算得上是精锐老兵的类型,这种人在退伍之后都能当上国际雇佣兵。
如今,女扮男装的凌熙身上多了一些文人风骨,看上去宛若一个书院中读书的绝色美少年,清秀艳丽,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点军旅世家子嗣的气质。
那人瞧过后,也没有任何的表情,接着瞧看其他人。
“老白,居然是你。”这时一名中年男子忽然站了起来,瞧见白千风后,目光有些激动,立刻起身上前用力握住了白千风的手臂。
白千风也是表情震惊,“老梁,没想到你居然在此地。”
挑了挑眉,白玉京也有些诧异,沉默了片刻,没想到父亲大人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了旧识。
他的目光接着在对方身上微微一扫,看出那是一个面色略黑的男人,四十岁的年纪,目光锐利如刀,却可惜腿脚有一些问题。
白千风深吸一口气,“老梁,当年你也是堂堂校尉,怎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瘸腿的男子满面无奈地道:“老白,不,白将军,我昔日因在战场上受了伤,却被袁家人赶了出去,如今为了挣点银子糊口,没办法。”
“老梁,你还是叫我老白好了。”白千风叹道:“没想到居然会这样!”
“白将军就是白将军,这么称呼我觉着舒服,就行当年称呼凌将军一样。”老梁一脸的沮丧道:“这个我们也没有法子,自从凌将军死了之后,我们这些老兵有用的跟着袁家了,无用的也就全部都散了。”
白千风接着问道:“那么你们这些人过得如何?”
老梁缓缓道:“当然提不成了,没有抚恤金,还要自谋生路。”
凌熙狭长的眸子一挑,方才知道对方原来是昔日凌家手下的一员大将,居然混得如此惨淡。
二人在一旁寒暄了片刻,白千风甚至邀请老梁加入自己的麾下,却被拒绝了,此人已经完全心灰意冷。
这时候白千风回眸,指着白玉京道:“对了老梁,这是犬子白玉京。”
白玉京抱了抱拳,对他微微颔首,“见过伯父。”
老梁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夸赞一声道:“白将军你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比你当年要俊俏多了。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堂堂洛阳三少之一的白玉京果然是一表人才。”
白千风接着介绍凌熙道:“老梁,我给你介绍,这个少年是凌家的后人,只可惜是个远亲。”
老梁听闻到凌家二字,眼眸微微一亮,闪过一道锐利的精光,当他目光看向了凌熙,立刻摇了摇头,“可惜他这副小身板委实太瘦小了,这样子根本继承不了凌家的本事。”
凌熙笑笑,丝毫不已为忤。
白千风有些尴尬,接着笑道:“老梁,这次我们过来,其实想要借用这个擂台比武。”
老梁立刻摇了摇头道:“白将军,不是不给面子,今日却是不可,因为有高手在这里比试,所以也只有一个主擂台。”
白玉京拧了拧眉,自己本想利用职务之便,在此地安排一场比试,看样子却是毫无希望了。
白千风则很有兴趣地道:“高手,又是什么高手?”
老梁表情严肃地说道:“是大秦国的高手与我大雍的高手互相比试。”
“大秦国?”凌熙低低说道,她清楚大秦国就是罗马帝国。
“大秦国?”其余的男子们则是面面相觑。
“我好像听父亲说过,近日大秦国的使者要来此地。”司徒雅笑着说道。
老梁道:“不错,大雍国与大秦国都是地大物博的强国,大秦国人尤其是喜欢竞技,如今大秦国派人前来,随意地提出了一场比试,而且这一次比武表面上是个赌约,可兹事体大,事关国体,虽然不是明面上的比试,但是暗中的比试也是很重要。”
白千风蹙了蹙眉,“居然会这样,这件重要的事情怎么没有给我说呢?”
他乃是大雍朝赫赫有名的武将,自然可以替大雍朝与大秦国对战一二。
老梁道:“据说这次是袁家私下里安排的比试,也是袁家自己请来的高手,大约是害怕白将军赢后居功自傲。”
“真是……无耻。”白千风怒言。
旁侧忽然传来了叫骂声,“什么狗屁的大雍国的高手,居然被什么大秦国的人打得如狗一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老子真是看不下去,而且还赔的一塌糊涂。”
亦有人则气的两拳握紧,手臂轻抖,“我去他的大雍国高手!是不是大雍国的高手都死光了?”
“是啊!那些袁家所谓的高手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居然连十几招都比不了,害的我输了一百两银子。”
“输钱算什么,输的是我们大雍国的脸面,我宁愿倒贴银子,也别给我们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