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淙烁:“我以为我们指出你重生的事情,你会惊慌。”
汤宵非常平静的样子:“换个时间点,我会的,但现在我没余力了。”
沈灼还想继续调侃,却突然脸色剧变,猛地抬头视线越过城墙看向天空。
末世之后,地上一片狼藉,海中浑浊不堪,唯独天空,相当讽刺地,非常美丽,尤其夜间,让习惯了城市光污染习惯了只能看见一两颗星星的人们为了漫天繁星惊叹不已。
今晚的星空也很美。
汤宵顺着沈灼的视线看去,除了美丽的星星和差不多呈圆盘的月亮,他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魔虫。]沈灼以从未有过的肃然对莫淙烁说。
[嗯。]莫淙烁的心中也同样沉重。
蓝星上所有的智慧生物,无论相互之间有多少矛盾,无论教育理念有多么天差地别,有一门课却是共通的,而且这门课使用的教材里必然包含一套各族合作编写的著作——《抗魔战争史》。
书中记载了每一次抗魔战争,而每一次抗魔战争的开头都会有这么一段大同小异的描述:大群魔虫出现在某地,一夜之间/数小时后,某地成为死城,全城逃脱人数仅百余/仅数十人生还/无人幸存。
抗魔战争中最可怕的从来不是撼天动地的九级魔兽,不是一棵就能蔓延到整个城市所有角落无声无息得到控制权的魔植,而是魔虫,只能是魔虫。高等级诞生率比魔兽、魔植都低得多,在和平年代任何一个职业者都试过一欺负就欺负一群的魔虫,在抗魔战争中,当它们以绝对优势的数量铺天盖地地降临,那意味着的不是灾难,而是毁灭。
魔虫是抗魔战争最准确的信号,什么时候有成片成片的魔虫肆虐,什么时候抗魔战争就在进行之中。每一个蓝星公民,无论种族,无论天分,都从小便被不断、不断地教育魔虫的可怕和其代表的含义。长久的灌输下,每一个蓝星公民在发现大片魔虫的第一时间都会下意识地上报消息并做好战争来临的准备。
哪怕是多出了上辈子定型三观的莫淙烁,在这种教育氛围下,也被训出了这份条件反射,更不要说沈灼了,剑师本来就是被要求具备博雅最敏锐反应速度的职业者。
此刻,沈灼便发现了虫群。没有魔气,不是魔虫,但有尸气,全是丧尸虫。以类比的角度来说,这与魔虫群进犯区别不大,即使丧尸虫的平均等级比不上蓝星的魔虫,但对于没有建立起魔法体系或者叫异能体系的丹星人,这些平均等级不到零点五级的丧尸虫群,已经是足够灭城的存在了。
在蓝星,发现了魔虫群后有久经训练的应对体系,哪怕很多时候,甚至可以说是绝大部分时候,警报拉响的结果都只是虚惊一场,每一个人还是会在下一次魔虫警报拉响的第一时间进入备战状态。
不问、不怀疑、不独断独行,全力以赴遵从规则做最好的准备,事后要怎么因为假警报而闹那是事后的事,在警报未停的时候,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警戒、服从,有战斗力的人往最近的战斗点聚拢,无战斗力的人往最近的安全区聚拢。迅速、高效、有条不紊,这是上万年逼出来的惯性。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里是丹星。嚷一声丧尸虫群来了,有多少人能意识到危险度?有多少人会不以为然?有多少人会忙着谴责危言耸听的叫嚷者?有多少人会慌乱?
离开了熟悉的蓝星危机处理体系,知道丧尸虫群有多糟的沈灼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一个直线条的哨兵来说,这种迷惑真是罕见的情绪,而且来得不太是时候。
“早上九点左右就该到了。”沈灼呢喃道。
莫淙烁紧紧握住沈灼的手,从沈灼的精神中分享了丧尸虫群的规模,抗魔战争的种种惨烈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中浮现。蓝星不像他的上辈子,时间久远的历史只剩下耳口相传或者扭曲记录的只言片语,蓝星由于魔法的兴盛,以及高级职业者的长寿,哪怕是万年前的历史也有不说绝对真实起码足够详细的资料广泛流传。
文字、影像、录音,尤其是所有种族都会被卷入的抗魔战争,那资料才叫一个全方位立体化,让学习者足以身临其境地感受一番战争的惨烈,一次次揪心智慧生物们居然还能延续到今日而没有被魔物们给灭族了。
那样的惨烈,绝对不是平时在死地狩猎几只魔物就能习惯的。自己一个人或者小队几个人的等级、能力在抗魔战争那样的境况中变得不再重要,要考虑的只是自己这颗棋子该放在哪里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没有余力勾心斗角争夺利益,只有聚集起全族、全星球所有的力量才能在一次次绝境下一点一点将胜利与生存拽入手心。
两个人的心中都升起了一些恐惧,但同时,长久的教育又让他们只能去想该如何应对,而不是……最容易的选择,立刻离开这个时空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