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到处都没人,你也没法找啊。”渠迪无奈极了。
月到中天。楚离仰头看看月色,心中一动,“我们先回去。”
渠迪可算松了口气,“国师,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看石姐姐也不是一般人,既然能悄无声息的消失,恐怕旁人也难伤到她。这两日我已经派了驿站的人加派人手查找,如果我们找不到,旁人也难找得到。”
“好。”楚离言简意赅,“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渠迪不知她为何突然如此,不过好歹楚离还知道休息,她也松了口气。毕竟她自己也有要事,如果楚离一直找下去,她也没法脱身。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楚离推开窗户望着月色,心中动了念头——《混沌秘籍》,好像是在幻境中师父给她的,又好像只是个梦。她不能确定其真假,然而那场景又是如此的真实,就像……她的春|梦一样。
她这样茫然无头绪的,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找石霂。如果那本书是真的,她修成静观一阶就可耳听远方眼观八面,何不用这个法子试试呢?
楚离犹豫了一下,盘膝坐在床上,仔细回忆那本书。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她觉得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认真去想,却只想出了个大致轮廓来,只有纲要并无细致内容。
她有些急,可越是想去回忆偏偏就越是一点都想不起来。楚离眉头紧皱,额上细细密密渗出了汗珠,直到胸口一阵剧痛让她喉头涌上血腥,她才赶紧停了下来。
月光打进来,一片银辉。
楚离默然半晌,自语道,“戒急戒躁,息心凝神。无我无物。”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摒弃一切杂念。
脑海里却在这时缓慢地掀开了那本书。
楚离不喜不惧,书翻着她就看着,跟着书上的指示做。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觉得万籁俱寂,她进入一个奇妙的境界之中。那一瞬间,她似乎看到了万物有灵。美丽的,丑陋的,安静的,嘶鸣的,欢笑的,痛苦的。无古无今,无前无后,一切人和物都渺小如尘埃,在眼皮下静静地上演着悲欢离合。
楚离心里头一次如此安宁。她听着万物耳语,渐渐破除一切障碍,就在这时,她所在的房间也不存在了。不止是房间,而是一切事物。刹那间她看到了苍生,剥除一切繁缛的表象,天地万物尽收眼底。
可她的心,却是寂然的。寂然到,好像天地万物与她同在,她是万物之一,与万物血脉相连而又高居万物之上。
一切外在的藩篱都消除了,她竟然看到了不远处的石霂。
楚离不觉一喜,原来石霂根本没有离开这间客栈。而是在她自己房间布下罔生阵,她就在房间里盘膝坐着,神情一片冰冷,不知道在想什么。
“师姐……”楚离心头一动,念头刚转到不知道石霂何以如此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看”到了石霂的记忆!就如同她刚刚看到万事万物在发出自己的声音一样。可她看到了什么?那是……
那是——傲徕峰,生死门!
纠缠喘息,耳鬓厮磨都清清楚楚,历历在目。楚离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心神俱震,完全不敢相信。原来……那些不是梦吗?!那些竟然不是幻境!她心神大乱,却在此时忽然觉得万物俱乱,自己好似陷入了兵戈之中,如同凌迟一般,又像是被绞在了狂风雷电中,让她整个人被撕裂一样,每一寸肌肤每一块血肉都被撕碎,完全无法承受的剧痛,好像被天地万物吞噬的痛苦让她难以忍受地厉声尖叫出声——
“啊!!”
声音凄厉又异常尖锐。她觉得自己被绞碎了,从那安宁之境中被裹着刀剑的狂风绞着,以难以描述的极快速度一直掉一直掉,刺耳的嘶吼,无边的黑暗,一点点被撕扯被吞噬的肉|体之痛,让她几乎失去了自己。
渠迪刚刚出门不久,来到不远处的客栈中正见着京中来人,忽然听到这撕裂的凄惨叫声,唬地她心头一跳,“这个声音……”她皱了皱眉,“国师?!”她刷的站起来,急急推门要走。
那人拦住她,“公主!大人的意思是——”
“回头再说。”渠迪不由分说,恨不能飞回去。
而此时,石霂就在楚离隔壁房间。她本静心打坐,设了阵法,试图掩去自己气息,以免招来祸端,此刻却忽然听到楚离如此痛苦的声音,竟生生打断了她运气,顿时一口鲜血涌上来。
“噗——”
“噗——”
却是楚离和她同时吐血。
“离儿?!”石霂大惊,心都快跳了出来。再顾不得别的,强撑着元气大伤的身子艰难地推开房门,一步一扶墙,走到楚离房间。
楚离却已经不省人事。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却面无血色,苍白如纸。衣襟上有星点血迹。她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虚弱之极,眉宇间尽是痛楚,似乎经受过极大痛苦。
见此情景,石霂心上好像被什么狠狠捅了一刀似的,连忙上前抱住了她,“离儿……”她阵脚大乱,“你怎么了?哪里痛?”声音紧张地近乎嘶哑。
可楚离并不会回答她的话。
石霂抱紧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心疼的直落泪。
直到房门被猛地推开,渠迪一看见石霂,吓了一跳,“石姐姐?”
石霂自己也元气大伤,脸色苍白,“她怎么了?”
渠迪见她竟然也是神情恍惚,显然受伤不轻的模样,顿时吓到了,“你们俩怎么了?”
石霂勉强摇头,“离儿刚刚……”
“我不知道啊,”渠迪大急,“国师醒来后执意要去找你,结果没找到。回来就说要休息,这才一个多时辰,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去请大夫……”石霂声音极为虚弱。
渠迪只觉得头疼不已,这师姐妹两个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果然高人的世界无法理解。人比平常人“高”,所以伤也比平常人厉害。她急忙出去寻医。
石霂再不敢离她半步。只是幸好三天时间已经过去,她不用担心招来心怀叵测之徒。
等渠迪带着大夫过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