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自然而然地牵起楚离的手,“今天我不是公主,楚离就当我是你的朋友,不必有尊卑之别,尽管玩个痛快。”
楚离口中应着,心中可不敢。要不然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说不定回头又要诛九族。
拓跋迪转头看她一眼,“我言出必行。今日无论你怎样放肆,都赦你无罪。”神色颇为认真,楚离默默看了会儿,才微笑了下,“好。谢公主。”
“叫我拓跋迪吧。”上谷公主第一次跟人说名姓,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竟然说的如此顺口,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既然出来了,总不能还公主公主的喊。”
“好的,公主。”楚离话刚出口,听到上谷公主不悦的一声“嗯?”遂连忙改口,“额,好的,拓……拓跋迪。”
这个名字好陌生啊。楚离说出口,不由得舔舔嘴唇,好像三个字有多重似的。
拓跋迪却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她走。没过一会儿,楚离试探着问,“公主,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话音落就收到拓跋迪不悦的神色,“叫我什么?”
楚离吐舌。她自觉跟上谷公主可没熟到这种地步,尤其一向以贵族自居的拓跋迪,平日里都是刻意跟诸如她这样的“贱民”拉开距离,这会儿冷不丁的让楚离喊她名字,楚离真是喊不出口。便不由得叹气,她自己本来是没有这些尊卑意识的,可是在公主府里待久了,就不自觉地被周围人感染同化,竟也渐渐分出了她自己和拓跋迪的距离。楚离心内骇然,仅仅是在公主府、在这平城待了些时日,自己就不知不觉变了这么多,可想而知,那些世世代代受到尊卑教育的百姓,这些观念该是何等的根深蒂固!
楚离轻轻吐出一口气,她这些日子过得实在不怎么好。原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只是为了躲师父才远赴平城偷几日清闲,可谁想到平城的生活却让她过得如此压抑。等级森严,谨言慎行,曲意奉承。好累,也好令她厌恶。她深切怀念上洛郡的日子,喜欢在上洛郡的自己。也就更加热切地盼着能结束这里的一切,好早日回去。
仿佛只要一想到上洛郡,就会充满力量。楚离顿住脚步,望着拓跋迪,忽然拉着她往护城河跑去。拓跋迪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也就顺着她跑。一会儿立在河边,楚离松开她的手,对着河面大喊,“拓跋迪,你好!”
拓跋迪愣住了。
楚离歪了歪头,唇角噙了笑意,“你不跟我打招呼吗?”
拓跋迪挑眉看了她一会儿,转而面向河面,暗自握了握拳才豁出去似的喊道,“楚离,你好!”
楚离欢快地笑起来,顺手挽住拓跋迪的手臂,“好了拓跋迪,楚离很高兴交你这个朋友。”
拓跋迪不由得被她眼中的笑意感染,柔声道,“拓跋迪也很高兴,交楚离这个朋友。”
她们相视而笑。这是楚离在平城第一次这么开心。
两人互相挽着手臂在市井里穿梭,楚离见着什么都要多看几眼。拓跋迪忽然问,“楚离,刚刚为什么要在河边那样喊啊。”
“因为,君子之交淡如水啊。”楚离没抬头,把玩着手中的泥人,“我们交朋友是要以水见证的。啊,好精巧,拓跋迪,你看!”
她兴趣盎然地举起手中的泥人,拓跋迪看着她,越看越顺眼,凑过去说,“你喜欢就买下好了。”
楚离摇摇头,“我只是看看它们是怎么做的。”说着又放了回去。
可是拓跋迪却拿回了那泥人,给了小贩几个铜板,走到楚离面前,“送你。”
“哎——”楚离一愣,抬头看向拓跋迪,接下道,“谢谢~等我回去让我师姐做个更好的送给你!”
拓跋迪皱了皱眉,“……石霂?”
“对啊。”楚离说,“师姐手艺很巧,做的东西既漂亮又好玩。我现在就看看平城的匠人都是怎么做的,回头告诉我师姐,她一定做的比匠人好。”
好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楚离喋喋不休地说着这个还不如师姐做的好,那个师姐一定能做的更好,丝毫没发现拓跋迪脸色越来越难看。
石霂……拓跋迪心中郁郁,一提到石霂,这个楚离就没完没了。偏偏楚离还没有自觉,拓跋迪听到“石霂”二字就没来由地心里直堵。
“楚离!”拓跋迪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楚离的话,“不要再说你师姐了,我又不认识她。”
楚离这才发现拓跋迪一脸不悦,她眨眨眼,略显委屈地说,“离家太久了,想师姐了嘛。”说着又望向拓跋迪,笑道,“好啦好啦,不说了。”又自己做了句总结,“其实师姐一点都不好,一肚子坏水,总捉弄人,我才不想她。”
拓跋迪气得甩开了她的手。
楚离连忙跟上去,拉住她手臂,“公主公主,好公主,拓跋迪,不要生气嘛!你看,你一生气,泥人都吓哭了!”说着举起手里的泥人,不知怎么回事,泥人在她手中突然凭空消失了。拓跋迪惊讶地睁大眼睛,听到楚离一声大喊,“天哪,泥人成精了吗?怎么没有了!”
那声音装腔作势地如此明显。拓跋迪想了想,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抱臂站定看楚离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