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没事?”明月叫嚷起来,“我摔在他脚下,他就那样俯下头轻蔑的盯着我。还有这可恶的裙子,怎么就翻了上去?他是不是笑得很开心?是不是露出嘲讽不屑的表情?”
“没有,他怎么会笑话自个未过门的妻子?他……”菲虹眼见孔得圣把她扶起来,脸上有担忧闪过。看孔得圣的五官,再听他说话,怎么都不让人觉得粗鄙不堪。况且看见他跟明月之间的互动,倒让人感觉两个人的关系挺近。
明月根本就不听她说话,烦躁的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反复念叨着那几句话,“该死的裙子,我再也不穿它了。该死,他一定高兴坏了。下次别让我再看见他,不然……不然……啊,啊!”她扯着裙子叫起来。
看着她失控的模样,菲虹端了杯茶过来,“坐下喝一口,其实没多大的事。”
“菲虹,你实话告诉我,他是不是笑得特别讨厌?”明月抓住她的手追问着。
“没有……”
“你没说实话,我隔着裙子都看见了。”明月固执的这样认为,那裙子可不薄呢,匆忙慌张中她能看见什么?一切都是她的臆想,在她心里认定孔得圣就是想折磨自己,看自己痛苦。眼下她闹出这样的大笑话,孔得圣岂能不笑疯了?所以菲虹再怎么劝说,她都听不进去,还要反复追问。
菲虹见到她镇定不下来,强迫着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试着调转话题。
“晚上宫里面有宴会,听说德妃娘娘让你弹琴呢。你选了什么曲目,可练得熟练了?”
“眼下我哪里有心思考虑弹琴的事情?”明月焦躁的回着,“太丢人了,还有其他人看见了没有?对了,旁边的男人是谁?”
“没谁瞧见,车夫、小厮我都已经打发人警告过了。旁边的是我小舅舅,就是今科状元,不是外人。”菲虹说着。
“哦?”明月听罢有些惊讶,“他就是状元郎,瞧着年纪不大啊。我以为读书的都是老古董,迂腐的不得了呢。”
“你跟今科探花相处了两个多月,可看出他迂腐?”
“额,他不是迂腐,是混蛋!菲虹,你说皇上为什么点了他做探花?父王怎么就放心把我交给他?”
菲虹一听就头疼了,都怪她自个,怎么又把话题转回来了?
“我看皇上和王爷倒是独具慧眼,你们还真是挺合适。”她笑着回道。
“合适?你这是在说笑话吧。”明月听了这话像是被针扎一下似的跳起来,“你没看见我恨他恨得咬牙吗?”
“你为什么那么恨他呢?明月,人往往都是深陷其中不自知。你是集万千宠爱的郡主,从来都不屑与人争抢。即便是面对哥哥,你也很少这般肆意妄为,最多不过是生闷气撒撒娇。这个孔得圣倒是特殊的存在,他竟然能气得你毫不顾忌的发火。人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这般不设防。
自从在宫门口遇见我,你张嘴闭嘴都是孔得圣,什么时候有人这样占据了你的嘴巴?方才遇见他,你立即兴奋的不得了,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是因为我非常非常讨厌他!他对我犯下的罪行简直是罄竹难书,我怎么能不说?”明月听了这番话,心里微动嘴上却逞强。
菲虹笑了,“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你自己知道。不用非得辩驳,随便你怎么说都行,只是别欺骗你自己的心。”
明月闻言坐下来,脑子里出现孔得圣的脸。他时常使唤自己,可到最后替她收拾乱摊子的总是他;在山上遇上野狼,他把自己紧紧护在身后,也是因为保护她才被野狼咬伤了腿,可受伤的他还是把自己背下山去;自己来了葵水疼得晕过去,他每天亲自熬药看着自己喝下去。细想下来,孔得圣嘴巴虽然坏,但是却没做过真正伤害她的事情。
除开他明知道明月身份假装的事,孔得圣倒还真没做过什么坏事。可是明月心里就是不舒服,她这个郡主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放眼京都,哪家未婚的少爷不想娶她为妻?撇开她的样貌不说,但是这郡主的封号就会让他们少奋斗多少年!
逸竣不喜欢靠裙带关系也用不着依靠,可他对明月也只是冷淡疏离罢了。孔得圣倒好,从头到尾就没一句好听的话,不仅不哄着她半分,还对她呼来喝去。光是这种态度就让明月不舒坦,可内心深处对孔得圣似乎没那么深恶痛绝。她只是不服气,就像当初对逸竣,不,比那个时候还要不甘心,还要想去征服!
明月被菲虹的话点醒,心里有些纷乱。她起身告辞坐着马车回王府了,菲虹这才洗漱换了衣裳。
若溪打发丫头唤她过去说话,她赶忙去了。逸然和菲怡毕竟还是小孩子,从宫里回来就累得睡着了。若溪已经换了家常衣裳,就半靠在榻上喝茶。
她见菲虹进来,笑着招手让菲虹坐在自己身边。
“晚上我要跟你父亲去宫里参加酒宴,弟弟妹妹就交给你照顾,行吗?”
“母亲放心,我会好生照顾他们。”菲虹听了笑着答应着,“我又不是第一次照顾弟弟妹妹,母亲只管放心好了,况且府中怎么都比丹霞谷方便。绿萼和桂园姑姑不会都跟着进宫,会留下一个吧?”
“嗯,这次我带绿萼进宫。”若溪轻抚着她的头发,“白日里你在御花园遇见二皇子了?”
菲虹就知道这事隐瞒不住,这次她跟着进宫,指不定多少人想要看到她和子幕遇见的那一幕。她甚至想过,真得是自个姑姑想她了,才让她进宫了吗?
若是放在以前,她不会想的这么多,一个人的成熟总是来得这般措手不及。
“看见了,打了招呼又说了两句闲话。”菲虹轻声回着。
若溪听见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若是一言不发就躲闪开反而会落人口实;表现的像以往那样亲密,又会被人逮住话柄胡说八道。礼貌不失礼数,疏离又不至于疏远,你的尺度把握的挺好。对了,今天晚上王姑娘和廖姑娘都会参加宴会。看来皇上是想让年轻人在婚前稍微打个照面,免得日后感情淡薄。”
正如若溪说猜测的那样,前有二皇子抗旨想要悔婚,后面又有明月离家出走拒婚,皇上想借着酒宴让他们相互有个好感。
当晚,三品以上大员携着家眷出席了宫里的酒宴。皇上带着皇后等人坐在上首,两位皇子紧挨着坐在下面。文武大臣按照品级依次顺延,坐在最后面的不过是看个热闹罢了。
今晚上皇后的气色不错,偶尔跟皇上低语两句。席间有御用教坊的人表演了歌舞,众人见惯了这些失了兴趣,都在喝酒说话。
“皇上,御用教坊的歌舞虽然好看,不过看得多了反而失了新鲜感。臻蓉准备了一个小节目,说是要表演给皇上看呢。”皇后娘娘笑着说道。
“哦,那就表演看看。”皇上显然有些兴趣。
皇后闻言召唤来身边的宫女低声吩咐了两句,不一会儿,就见廖臻蓉穿着水袖出来。她先是给皇上和各位娘娘行礼,笑着说要跳一段舞蹈。
她的腰肢纤细又柔软,甩着长长的袖子飘逸又柔美。再加上她今晚上的妆容画得很古典,就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子虚边喝酒边看着,眼神幽深不见底,逸竣就坐在他身边,伏在他耳边轻语了一句。他难得笑了一下,喝了一口酒没言语。
惠妃见廖臻蓉在皇上面前露了脸,岂能就这样认输?她自然会想办法让自个准儿媳妇也露一手,接下来就换王若卿出场。她当场写了一首诗,先别说这诗是不是提前想好的,光是这字就让人眼前一亮。
皇上见了赞不绝口,直说王御史教女有方,果然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
明月一直懒懒的坐在王妃旁边,瞥见斜对面孔得圣那张脸就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