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帮的这一场恶战凌义丝毫不知,但他一钻出船身,便见到满江火势猛烈,心中不禁暗暗焦急:这满江都烧成一阵火海,怎能离开?若是江船烧尽,自己岂不是也要烧死在江上。待看清起火的是倾覆在江上的火油而非船只之时,他这才才略微放心,暗暗想道:火油不能持久,只需等待片刻便可离开,现下当务之急是先调理一下伤势,想法驱除体内的毒质。
他想到这里,当即定下心神,坐在洞旁静静等待,同时打坐调息,打算用内力驱除体内毒质。江火烧得时间不长,很快便随水流走,江上火势渐小。但凌义调息了几次,都只能将毒质裹住,不使蔓延,却半点也驱之不动。他料知是这毒质依靠自己的内力难以驱除,也不心急,想着到得岸上,找一内力相若之人相助,此毒虽无药可解,但合两人之内力,要拔除也并非不可。
他打定了主意,又见江上火势渐小,索性翻身而起,从所开船洞钻出船舱,又展开红云附日的轻功,循着船舷爬下大船。凌义来时是纵马疾冲上船,此时身中剧毒,却不敢暴露形迹,当即慢慢滑至码头,这才贴着踏板下缘缓缓爬到岸边。
凌义本来以内力裹住毒质,此时一动真气,毒质便四下流窜。等到了岸边,连忙在码头踏板之下隐住身形,调息几次,将毒质重新裹住。只是这毒质每游走一次,重行裹住之时便又扩散几分,只怕再动几次真气,就要走遍全身,到那时,只怕华佗在世,扁鹊重生,再加上王重阳的内力,也只能徒叹奈何了。
自知身处险地,凌义也不敢多停,稍事调息之后,便开始思考逃离之策。此时前来攻打东厂船队的飞鱼帮九成已战死江中,岸上尽是东厂番子、锦衣卫官兵和本地官兵来往巡逻,搜寻飞鱼帮残存帮众。这些军士看到江中随水漂浮的物件,不管是人是物,是生是死,先一箭射去再说,人没射中几个,倒是射死了不少江中的鱼鳖虾蟹。
眼见军士来往巡逻甚是严密,凌义观察半晌,都没有发现可趁之机,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准备硬闯。他轻轻将火云刀从背后抽出,握在手中,左手扣住六柄钢镖,看准几名锦衣卫军士离开,几名武昌府本地官兵巡逻过来的缝隙,就欲外冲。只是他刚刚半抬起身子,忽然听到一阵马蹄之声传来,一惊之下,连忙又将身子俯下,偷眼查看。
随着马蹄声响,却是一名锦衣卫军士策马直奔他刚刚离开的大船奔来,看样子似乎是来传递消息。见到有马,凌义顿时心中大喜,看准马匹冲入三丈之内,突然一跃而起,左手一扬,一道寒光直奔军士咽喉。
那军士哼都没哼一声,便中镖翻身落马。马匹没了骑手,却不停步,仍是向着大船跑去。凌义看准马匹来势,也不使轻功,等马经过身边之时,左手一按马鞍,轻轻一纵,轻飘飘地落在马背之上,接着便一带马缰,策马向外便冲。
这时巡逻到此的官兵不是别人,正是凌义上船之时当值的把总宋虎。这宋虎虽然被奔马踢得掉进了水里,但他运气也真是好,竟然在方才的大战之中毫发未伤。只是他今天值班的任上出了如此大事,自知责任重大,不知道回去之后会受到什么责罚,此时虽在巡查,却一直心神不宁。
他手下的丁老四和赵六、刘林子三人正跟随在他身后,赵六边走边安慰着他:“宋大哥,你也别太担心了,虽说是在咱们当值的任上出了这种事情,可这刺杀钦差是多大的事,知府、按察使、指挥使绑在一起,都担不住责任,那轮得到咱们这些小虾米的身上。”
丁老四就听不得赵六说话,当即挤兑道:“是啊,知府、按察使都担不住不假,可不能只罚他们仨吧,而且就算是罚他们,顶多就是罚几年俸禄,丢了顶上的乌纱帽,咱这小鱼小虾的,说不定就要被当替罪羊送出去掉脑袋了。”
宋虎本来就心绪不宁,听他们这你一句我一句的,更是烦闷,把脸一板:“都给老子好好顶着点,放跑了犯人,罪加一等。”
被宋虎吼了一句,赵六也不以为意,反而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哎,宋哥,你别说,咱要是能抓住那么一两个逆匪,那不就将功折罪了吗?说不定还有赏呢。”
“抓一两个?这敢来冲钦差船队的,那都是不要命的悍匪,就凭你赵六,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材料,你有什么本事抓住?”丁老四冷笑一声,出言讥诮。
“我是没本事,你也没什么本事不是。可你得看咱跟的是谁啊,宋大哥啊,堂堂的宋大把总,抓两个蟊贼还不是手到擒来。再说了,你看这满江尸体,咱随便捞一具起来,把脑袋砍下来,送去邀功,谁还能分得出来不成?”
宋虎本来心中烦乱,听赵六这么一说,仿佛突见一线光明,嘴里也不吱声,却带着两人向着江边转来,竟真的想去江中寻找尸体。